姚贾亦跪上前道:“臣附议,请大王三思!”
赵政望着远处默然良久,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视线微转,垂眸看向张良:“少傅,不跟着劝劝寡人?”
张良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双手举过头顶,顺着赵政的意思回答道:“臣一定竭力辅佐护佑太子,为秦国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赵政轻笑一声,眼底无波无澜,看不出是什么意思。他像是有些不太想说这个了,转移了话锋:“再过几天就是咸阳灯会,都出去逛逛,退下吧。”
三个人应诺,行礼后离开了花园。
等走出去好远,张良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你们去灯会?”
姚贾:“都下令了你敢不去?”
灯会这事儿原先秦国是没有的,还是韩国灭亡后,大王觉得这节日有趣,才定了个日子,在秦国普及开来。如今已经成了一个男男女女柔情蜜意的节日,花街灯如昼,人约黄昏后,实在热闹得很。
张良被勾起了久远的回忆,想起那会儿在新郑,大王和长安君多么如胶似漆啊,天天黏在一块巴不得天荒地老,唉,男人啊男人。
张良叹了口气。
李斯道:“去灯会一遍逛一边想办法吧,这件事有点棘手。”
其余两个人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于是几天后,咸阳街头火树银花,长灯不灭,目之所及都是少男少女。
三个并肩走在人群里的爷们儿就显得相当清奇。
为了显得合群一些,姚贾还特意买了三只花灯分摊开,人手一个。姚贾不忘调侃张良:“我跟李斯娃都有了,张良你得着急了啊,年轻人的日子,看着顺眼的就快点把灯送上去啊!”
张良:“我自己都不急你们俩别瞎操心了啊!眼下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三个人唉声叹气地沿着街道走。人声鼎沸,真是相当热闹。
不远处的小摊位旁,白衣青年挑了一只五色十光的花灯,“先生喜欢这个吗?”
站在他身旁披着一件雪白披风的嬴政抬手拨了一下灯盏,迷离的光芒从五色绢纱里透出来,绮丽的光影从他清隽的眉目间流转过去,掩去些许病气。
他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赵政知道这就是喜欢的意思,挽住他的手,将花灯送到他掌中,轻声道:“还走得动吗?”
其实走不太动了。
这几天因为宫中流言,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打扰彼此,今天的灯会是赵政提出来要微服逛逛,嬴政不顾身体欠恙就答应了。
他慢慢换了换气,空闲的那只手被赵政轻轻握住了。
嬴政抬头就看见了那双浅浅淡淡却格外柔和的眼睛,不知怎么觉得有点燥热。赵政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头朝他吻了下来,嬴政微微避开:“不可。”
赵政笑了一下:“怕人看见?”
嬴政被他说破心事,好胜心就上来了,他踮起脚在赵政唇上用力咬了一下,报复一般,然后转身就走。
赵政站在原地,拇指在被咬痛的唇上抹了一下,眼底都是笑意,像是在回味。片刻后他大步跟了上去。
人群中,嬴政提着手里的花灯,走到了一处人少的角落,赵政很快跟上来,把他堵在了墙角。
嬴政手里的彩灯照亮了些许昏暗,五色的光芒打在两个人脸侧,映出眼底清亮的微光。
赵政握住他的手,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在空寂的巷子里响起:“先生受委屈了,是学生不好。”
委屈倒是谈不上。嬴政知道身为国君,赵政面临的压力和非议只会比他更大,他反而觉得是自己让赵政为难了。
只是这些话,他都是心里明白,不怎么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