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能与言者难有二三,都是苦水里煎熬,真要一件件一桩桩的恨起来,哪恨得过来啊。
张良在大雪中走出宫门,沿着空旷的咸阳主道慢慢往自己的府邸走。腊祭到了街上都没什么人,都在家里其乐融融忙着准备庆新岁,张良想想自己那个连下人都没几个的空旷府邸,心里一片寂静。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是国仇家恨重要啊,还是在千秋青史留下那么一两句只字片语重要。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春秋三百年,如今两百年,生养了多少人,至今还能在史册里看见的,又有多少?万人中挑一啊。
读尽古今圣贤书,要的不就是这一个一吗?
张良自嘲般笑了笑,抬手拂去脸上的水渍,忽然,他的脚步顿住了。
大雪飘飞的昏暗长街上,亮着一点烛光。
提着灯的人青衫短帽,眉目柔和,安安静静地站在树下,看见他来了,露出一点清浅的笑意:“想着你回来应该是很晚了,过来接你。”
张良用力抹了把脸,把那些该死的雪花都擦了,走过去接过韩非手里的伞,揽住他肩膀:“又不是找不着路,哪还能劳烦韩非先生啊?”
韩非倒是也没有避开他的手,像是已经习惯了,轻声道:“你刚才哭了?”
“哪有,雪啊,化了。”
韩非不置可否,只是跟着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