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珠笑着走到宋毅旁边,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我来做工作。你干了一天的活,脏兮兮的,先去冲凉。”

这些社员带着一腔愤怒过来,她家宋钢铁也不是个好脾气。

生产队有内部的工作规划,不可能面面俱到,也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

社员盯着自家的米缸和藏钱的盒子,比别人家少了,肯定要闹。

再不把他支走,绝对要吵翻天。

宋毅黑着脸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泥渍和稻屑,抬手指着人群领头表情最狰狞的老汉。

“有事好好说,敢耍刁有你好看,揍你都是轻的!”

媳妇发话了,面子不能不给。

但是这群人里就数廖根发最坏种,哪里有热闹往哪凑,看见别人家两口子打架,拍着手叫好。

遇着个什么好事,想方设法也要去沾点。

谁家办酒席,腆着脸空着手就敢上门,一顿胡吃海喝。

自己不好好干活,菜也不好好种,东家薅一棵青菜,西家摘两个茄子。

被过路的看见,说他一句,梗着脖子就呛人多管闲事。

谁要拿他一根线,能闹翻天。

快六十岁的老头,耍赖撒泼比妇女都娴熟。

廖有根咕咚一声咽了咽唾沫,心说这小子从不说大话,一般不动手,要是惹了他家宝贝媳妇,那是真敢揍人。

心里怵宋毅,面上却强硬,背着手,脖子梗得直直的,一脸不怕死。

“队长,你这么说话是要以权压人哇!”

说着摘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一屁股坐在地上,来回甩那条黑乎乎的破烂毛巾,带着哭腔拉长了音调。

“哎哟,没活路了啊....话都不让人说哩~仗着年轻力壮,要打老人咧~也没个说理的地方,要是县里市里来人,我要去打报告咧~”

宋毅一见他这副做派,当即火气噌噌往上涨,虎眸一瞪,就要上前揪他衣领。

林玉珠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撒娇摇了摇,“哎呀,说了我来解决嘛~”

宋毅气得鼻腔呼哧呼哧,薄唇抿得死紧,眼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伸手满是警告意味地指着廖有根,重重地喷出一口气,转身沉着脸不情不愿地闷声说:“我去冲凉。”

“去吧~”

林玉珠甜甜一笑,这才放手。

廖有根看宋毅走了,唱得更起劲了,一脸悲苦。

“社员把他推上台哟,哪知道是个白眼狼哟~别人家白米四十斤呐,老汉我家粥碗照清脸呐~都说是好后生,背地里一碗水端不平,社员心里苦哇~”

林玉兰忙完灶房的杂事,出来看见宋毅沉默地站在穿堂门边。

“嘿,姐夫,你站这干什么?外面在闹什么呢?”

宋毅没想搭理她,转念一想,下巴往晒坝方向抬了抬。

“社员搞事,你去前面看看你姐在干什么,半天没见她有什么动静。”

冲完凉出来,谁知道场面更热闹了。

只看见自家媳妇的背影,没听见她开口说一句话。

想过去看看,又怕她不高兴。

心里这个急啊…

林玉兰侧耳听了几句,嘿嘿一乐,立马往堂屋门口冲。

堂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

月光照着的晒坝站了好些人,还有人陆续往这边赶。

场面闹哄哄的,廖有根的声音很有特点。

嗓门亮,能在一片吵吵声中很清晰地凸显出来,带哭腔的调门一拉,悲怆悠长。

林玉珠坐在自家门槛上,脸上带着笑意,双手搭在膝盖上,表情特别认真。

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吵闹的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