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耗不起那些洋油。

她常常看着映在灯影里的他发呆,教的什么完全没在意。

他总是无奈地伸出手,屈指轻轻弹她眉心,“小丫头,不要开小差。你这样的在学堂里,是要挨先生戒尺的。”

那时的他,落魄、也温柔。

教她读书,手把手教她写字。

只是,从九年前开始,一切变得更糟糕了。

生活把她的家人折磨得苦不堪言,甚至不敢在村里随便开口说话。

他从一个落魄贵公子变成彻头彻尾的庄稼汉,也从日复一日的苦闷里渐渐生出一些暴躁的脾性。

长出了白发和皱纹。

眼里温柔的光也没有了。

五娣抬袖抹了一把滚进眼里的汗水,抓着四个麻袋一回身,看着从旁边走过来的男人,鼻孔里哼了一声。

扑通两声把药材丢下去,嘴角又忍不住微微翘起。

不管怎样,自从宋毅当了队长,家里确实能偷偷喘一口气了。

现在小姑子又能挺直腰板做人,家里还能有进项攒点钱。

连这个总是愁眉苦脸的男人都明显的松泛了眉心。

无论过多少年,他在她心里不是她小时候见的那个穿着织锦长褂、一身清贵高不可攀的少爷。

而是那个被她霸王硬上弓,气得暴跳如雷,但见她疼得浑身一颤还继续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丫头,你下来吧,给你就是】的那个温柔男人。

第250章 那就照一个吧

车斗里的麻袋都卸下来了,林玉珠热得出了一身汗。

拿了一条毛巾走到水泥洗衣池那边,摘下草帽洗了一把脸才觉得凉爽了不少。

闲着没什么事,也不想去大堂里凑热闹,走到夏明珍母女旁边坐下来歇歇脚。

五娣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

随便掬了两捧水洗了洗脸,歪着脖子凑到水龙头上,咕噜咕噜喝了半肚子自来水。

甩甩脑袋,又跑进大堂看稀奇。

和村里、镇上常用的木杆秤不同,收购站用的秤是她没见过的,放在地上用,不用人抬秤。

带轮子的大铸铁方盘,旁边竖一个铸钢杆,横着伸出去一个标尺上面有个亮亮的游砣,末端吊着一个小圆盘。上面卡着开口月饼形状的铸铁饼。

她蹲在地上看着一袋一袋的药材往方盘上堆,满脸稀奇。

“这铁饼是什么?”

她刚伸出手去要摸,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捉住她的手腕往回拉。

计数的年轻干事收了本要打上去的手,垮着脸不耐烦地翻白眼,红唇一掀,不客气地开骂。

“你哪冒来的?看就看,别乱碰捣乱!没看见正忙着吗!”

叶大哥皱起眉头,脸色顿时沉下来。

“对不起啊,同志,她不是故意的,一时好奇。”

“好奇就能捣乱了吗?看没看见还有多少事情等着我们处理,走开,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叶大哥冷了眉眼,一言不发拉着五娣往角落走。

五娣低垂着头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呐呐地说:“我....我不知道那个不能碰....”

叶大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趾高气扬的小干事,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眉心攒聚。

“那个铸铁的圆饼叫砝码,有大的有小的,每一个都有特定的重量标记,跟秤砣的道理差不多。”

他垂眸看着满脸崇拜抬头仰视他的女人,抿了抿嘴角,闷声闷气地说:“碰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刚才在堆麻袋又不是在过秤。”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上手就想打人,一点素质也没有!

五娣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