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被推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他的衣裳被灰尘弄脏,灰扑扑的狼狈至极。
他几?乎立即跪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去拍那扇紧闭的院门。
他一直在喊扶桑的名字,哭着求她开门。
这般狼狈,这般低贱。
整条巷子的人都?被这动静吸引出来?,隔空观望着。
隔壁王大?夫和巷角的刘婶好心,走过来?想要扶起顾时安,对着院子里的人喊:“桑桑妹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的火,这眼看着就要变天下雨,顾小哥身上的伤还没好,可不能淋雨呀。”
“是啊,都?是一家人,亲人哪有隔夜仇,有什么事咱们都?说?开了,没准是有什么误会呢?”
亲人哪有隔夜仇。
可他们并非亲人。
这段感情的主导者,从来?都?是扶桑。
她说?开始就开始,她说?结束就结束。
她说?不要他,他就放下所有的自尊与?廉耻,像条狗一样苦苦哀求她不要离开。
院中没有任何回应。
怪物的心沉到?谷底,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怎么也止不住。
“她不要我……她真的不要我了……”
他从未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这等破碎难过的模样。
刘婶和王大?夫也是苦口婆心地劝说?。
奈何都?如同石沉大?海,两个人都?听不进去半点。
轰隆
大?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打?得窗户噼啪作响,顺着窗纸蜿蜒流淌而下,屋内光线昏暗,扶桑的视线缓缓落在桌上摆放的木盒里。
那是几?套崭新的衣裙,样式素雅,布料柔软,做工精细,都?是上好的浮光锦,按照她的身材尺寸所做的。
她想起在怪物受伤之前,有一段时间格外黏人,总是跟着她索求拥抱。
另外的锦盒里,是首饰和胭脂水粉,他知她为人处世平淡如水,并不张扬,所以?这些东西都?是凭着她的喜好来?。
可怪物哪里懂得这些门道,想必是问了许多人,才挑选出最好最适合她的。
她打?开最后?一个锦盒,出乎意料的,里面堆满金银钱票。
怪物跟着她学会辨认药草后?,每日天不亮都?会去后?山采药赚钱,天黑才回来?,他那般努力认真,却是要把积蓄全部交到?她的手?中,分文不留。
外面的雨下得更急了。
扶桑静静地坐了许久,才起身,打?着灯笼,撑着伞走出屋内。
已是深夜。
院里的扶桑花和秋千被雨水冲刷,一片狼藉。
扶桑脚步停顿片刻,随即继续往前走。
她推开院门,借着灯笼微弱的暖光看见了怪物。
怪物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发丝滴滴答答地砸下。
他的身侧放着一把伞,想必是刘婶劝说?无果,只好送开避雨的伞给他。
可他全然没用。
“时安。”扶桑唤他。
原本一动不动的怪物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眼眶通红,眼底水雾弥漫,顺着脸庞流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仰视着扶桑,雨水砸进眼眶,酸涩难忍,视野里一片模糊,可他还是努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她的模样,薄唇翕动,他说?:“别不要我……”
“我真的……很乖的。”
蝴蝶要死在这种暴风雨里了。
求求她,不要赶他走。
他会死掉的。
扶桑在他面前蹲下身,不知是在看一只快要死掉的蝴蝶,还是在看一条无家可归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