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舒芙笑着点点头,阿笺一下子雀跃起来,乐颠颠地掩上了车门。
驱车的是个年轻的小厮叫做阿来,与阿笺一样自小入了舒府服侍,算是青梅竹马的一同长大。
他随口说:“你待二姑娘可真细致啊。”
阿笺理着被春风拂乱的发丝,认真道:“二姑娘之前对我有大恩,能在二姑娘身边服侍是我三生有幸,怎么能不认真对待。”
车厢内,舒芙并不确定占摇光躲在哪辆车的隔层里,生怕就是自己身下这辆,于是利用身体掩住舒茵的视线,小心地启了隔层。
果不其然,隔层里有一道人影,听见这响动后递出一叠猩猩红毛毡子。
舒芙伸手接过,舒茵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夫人留给二姊的婢女果然都是顶机灵的,微末的小事也考虑得这样周到。倒不像与了我的那几个,年纪比我还小些,整日冒冒失失的,不惹出祸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舒芙抖落开毡子搭在自己腿上,听她此言不由微皱了皱眉。
她这话倒像是控诉阿娘偏心,把伶俐人都留给自己亲女儿,倒把愚笨木讷的给了庶女使唤。
实际上罗氏虽不如她表现得那样温良慈和,却也不是苛待庶女的人。
舒茵身边的婢女都是自幼跟着她的,忠心自不必多说,只要等她们年纪长些再稍加调教,未必不能得用。
经过阿杏一事后,舒芙心里已然把忠心放在了伶俐之前,只是舒茵显然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伶俐可心的婢女牙市里多的是,可忠心耿耿的人却百金难寻。”舒芙暗暗提醒她。
舒茵不纠结于此,转而笑道:“不说这些了,我来给二姊煮茶喝。”
0015 九畹花(二)【100珠加更】
时人爱茶,高门女子上至夫人千金,下至使女仆妇俱有一手好茶艺。
舒茵有心讨好于舒芙,却不为深厚姊妹情谊,而是为往后入了梁府着想。
不出所料的话,她会在舒芙与梁之衍大婚后找个日子悄默声地抬进梁家,从此跟她姨娘一样做个谨小慎微的小妇。
舒茵用一金鸿雁纹银茶碾子将茶饼碾碎,思绪却有些飘远。
其实那日迎春宴上,舒薇算计的手段她不是没瞧出来,可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她也就任其发展了。
假如未有此事,阿耶与夫人泰半会再留她两年,待春闱后择一寒门士子与她为婿。
如此既免了她因出身上的不足入了高门平白受气,又得一桩极好的赌注万一这士子有朝一日得遇风云便化龙,舒家就此又结一门好姻亲。
可这平步青云路哪里那么好走,且看那崇德元年风风光光的状元郎不正因为做人不够圆滑,年近四十了还滞在翰林院里修史么?
而且这下嫁的夫家多半家境困窘,正指着高门的媳妇拿嫁妆去填。舒茵只要想想便觉得一阵胆寒。
满府里的人没人会比她更了解穷苦日子的滋味。她的生母俞姨娘便是贫苦出身,直到卖给阿耶做妾,日子才算好过起来。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她的舅母。
不是舒芙那个做官太太的罗家舅母,是她自己的亲舅母。
大历律例有定,不以妾家亲长为姻亲往来,因而她同那个舅母只在街上远远的见了一面。
那个局促拘谨的女子问清她的姓名以后,讷讷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怯怯地从她褪色泛白的衣襟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里面包了一块融了大半的饴糖。
可她不知道,这样的糖,连舒府的下人都不会吃。
很久之后她才得知,舅母与姨娘原先是比邻而居,年貌相仿。一个嫁了青梅竹马的儿郎做了正头娘子,一个被抬进高门做了小妾。
不过十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