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穗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站在一片呼啸的风沙之中,眼前灰白一片,几乎不能视物。
“你真的想好了?”
身侧传来一道属于青年男子的声音,缥缈而低沉,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着千万里。
片刻后,她微微颔首。
青年没再开口,只是转过头淡淡望着风沙深处那团炽盛的光芒,因为太过明亮,使得靠近它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纯白的色泽。
风沙渐重,仿佛要掀翻这片天地。
某一瞬间,她突然开口,
“可以了。”
青年欲言又止,轻叹一声,随后扬手在她眼前挥过。
眼中霎时一片冰凉,接着便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
她没有吭声,神思恍惚。
“往后,便由风神承此因果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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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日光忽然映上眼睑,岁穗几乎被刺得瑟缩了下,她下意识地侧过脸,将一双眼埋入衣料之中。
“殿下?”
怀里的女子正细微地颤抖着,长昀皱了皱眉,担忧地唤了一声。
他的呼唤让岁穗恢复了些许理智,她不禁屏息,缓缓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没有疼痛,完好无损。
她慢慢睁开双眼,看到了自己藕色的袖摆和苍白的指尖,还有长昀玄色的衣领,金色的日光铺陈在他颈间。
万物清晰,不似梦中灰白一片。
那不该是她的梦。
岁穗记得,他们提到了风俞,提到了因果之力。
她不知那青年男子是谁,是他将因果之力从月神身上取下,给了风沙之中即将降世的风俞。
“殿下怎么了?”
长昀微微低头,见她眼中神色怔怔,不知发生了什么。
岁穗摇了摇头,“做了个梦。”
若她猜得不错,那青年男子,大约是羲神,而这些零碎的梦境,似乎都关系着十万年前的神界,关系着月神。
或许,这云团,便是月神陨落后留下的神力。
梦中之事暂且放到一边,他们已回到洞口,却未在附近发现阿韶的身影。
“阿韶呢?”
岁穗又环顾一圈,也没有看到什么显眼的记号。
“殿下。”长昀突然出声,他视线落在远方,城墙之外,隐有战火,“魔族与人族交战了。”
“可结界......”
云团裂缝已全部愈合,结界无虞,岁穗不明白,他们为何还会交战?
“结界完好,殿下,我们得先下去。”
长昀手臂拢紧了些,从山壁边沿一跃而下,所幸,落到一半,他被压制的修为便全回来了。
岁穗只听到一阵松林草木之声,茵茵绿浪自眼前一晃而过,她下意识地闭眼,再睁眼已是长空风急,流云过身,他们飞快地掠过沉沉宫群,朝城外的平原飞去。
午后,日头正盛,春日里暖风和煦。
阿韶站在一处山头,一手叉腰,一手执鞭,大口地喘着气,周身涌动的灵力还未完全收敛,身旁两个须发全白,头戴巾帽的老者正摇着扇子,殷勤地替她扇风解热。
“不是......”
阿韶扭过头,看了他们两眼,又闷闷地没说下去。
能问什么,问为什么水神殿下只派了他们两个来?
他们说了,北川直面离渊,事态更为紧急,而他们也没想到这些魔族竟会聚集起来,组成一支规模不算小的队伍。
眼下,这支队伍正压着人族的大军,蠢蠢欲动。
他们只能尽力不让两族打起来,尽力不让任何无辜生灵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