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昀突然笑了,慢悠悠踱到他身旁,以蔑视的眼神看着他滑稽而扭曲的模样,不紧不慢道:“你这么说,她可是会不高兴的。”
一个难以忍受的念头突然在煜尧脑海中窜出,让他额角直跳,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这人接着说道
“你以为,她昨晚去了哪?”
煜尧呼吸骤停,从胸腔漫开的极致痛意像是自己一颗心都随之碎开了,他愣怔地抬着一双死寂晦暗的眼眸,而面前的黑雾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句话将他扎得几乎四分五裂。
“你以为,是谁掐灭了你天上地下对她无穷无尽的窥探?”
*
长昀回来时,发现神羲还没回来。
他微微抬头,安静地在桃树下站了会,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他身上,又被风拂去,显得他更像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什么都留不住。
他又等了许久,就在快要忍不住出去找她时,看到了那个一动不动站在圆台边缘的女子。
粉色的花瓣好似一股细小的水流,划过她金红的裙摆,带起古纹上星星点点微弱的碎光。
从他身边穿过的微风扬起她腰间的长发,也让缀在其中的流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她面容沉静,毫无波澜,让人看不出想法。
长昀一颗心也慢慢沉了下去,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面对煜尧时那么无畏。
你敢让她知道你是什么吗?
他不敢的。
他觉得她知道,可她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则根本不想提,也不敢提。
长昀掩在斗篷中的指节不自觉收紧,他轻轻地眨了眨眼,望着那道始终没有过来的身影,她好像在看他,又好像不在,她眼中有一整片天地,有宏大的世界,有存在的万物,有藏在其中,很小很小、微不足道的他。
他突然向她跑去,化作一抹流动的雾,成为她眼中朦胧的一片。
又在她抬眼看过来时,乖巧地落在她面前,收敛起所有的凶戾与恶意。
神羲静静地望着他,过了会,视线挪到他身后的屋阁,似在回忆:“这屋子有点眼熟......”
长昀莫名松了一口气,先前能毫不犹豫扼住他人脖颈的指尖,现在连勾起她的手,都万分小心翼翼。
他试探地碰了碰,然后紧紧扣住她的手,侧身和她一道看向那几座屋阁,低声说道:“是你以前的屋子。”
神羲闻言,恍然地挑了挑眼梢,想起自己以前在神界确实有过这样的几间屋子。
“我自己都没住过几日,全被风俞那个臭小子占了去。”神羲无奈地笑了下。
这个称呼让长昀放下了心,他只希望风俞在她心中永远都只是一个臭小子。
他装作无事发生地牵着她往前走,指尖的触感温暖而真实,衣袍贴近时带来属于她的气息,近在咫尺,而她开口时的语气,也像微风吹落花瓣时那样随意
“受伤了吗?”
他却像花瓣砸到地上时那样,砰然一震。
神羲回过头,平淡地看着突然顿住不动的人,眨了下眼,不以为意地添了一句:“不是去打架了吗?”
她真的都知道。
这一认知让长昀脸上显出一种慌张的无措,尽管他早有预料,但真到了这一刻时,他却忍不住惶恐起来。
“我......”
该怎么说,长昀不知道该怎么说,扣住的手却不自觉越握越紧。
“怕什么?”
神羲歪着头,她倒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吓人,而长昀显然也不是那么胆小的性子,他刚才在昱面前可是凶得很,“想杀就杀,我又没拦你。”
这话实在是出乎意料,长昀甚至没敢相信,什么叫想杀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