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张桂花被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陆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再次一震。他这个常年在部队的军官,太懂这种交锋了。这不是泼妇骂街式的胜利,而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气场压制,精准、高效、不留余地。以前的顾清欢见到张桂花,连话都说不利索,现在却能如此轻易地掌控局面。
“你先进屋歇着,我去盛饭。”顾清欢说完,不再看任何人,端着菜盆径直进了西屋。
西屋里温暖如春,炕上铺着干净崭新的被褥,墙上还贴着几张孩子画的涂鸦。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样菜:一盘白白胖胖、冒着热气的肉包子,一碟咸菜,一碗金黄的蛋花汤,还有一盘清炒时蔬。
陆骁看着那盘肉包子,瞳孔微微收缩。在这个年代,普通人家能吃上白面馒头都是改善生活,肉包子,简直是过年才有的奢侈品。
“这包子…”
“清欢包的,”赵秀兰自豪地说,“她手艺好着呢,比供销社的师傅都强!”
顾清欢端着一碗热汤进来,听到这话,只是淡淡地扫了陆骁一眼:“家里来了贵客,总得准备点像样的。”
“贵客?”陆骁眉头一蹙。
“你一年到头不回家,不是贵客是什么?”顾清欢反问,语气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贵客”两个字,像一根无形的针,扎在陆骁心上。礼貌,却又带着极致的疏离,瞬间将他划为了这个家的“外人”。
他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肉汁在嘴里爆开,鲜美得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好吃。”他由衷地夸道。
“你在外面辛苦,多吃点。”顾清欢说着,给他盛了一碗汤。她的语气依旧很淡,没有妻子的关切,更像是在完成一件程序化的任务。
“思远,思甜,过来吃饭。”顾清欢招呼孩子们,声音瞬间柔和了几个度。
两个小家伙怯生生地坐到桌边,陆思甜偷偷看了陆骁一眼,小声问:“娘,爹会一直在家吗?”
“会待几天。”顾清欢给女儿夹了个包子,“想吃什么跟娘说。”
“我想吃糖葫芦。”陆思甜眼睛亮了。
“改天娘带你去买。”
“我也要!”陆思远也凑过来。
“好,都有。”
陆骁看着这温馨的母子互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家变了,变得更像一个家了。但这个家的核心,却不再是他。他仿佛是一个被临时邀请来参观的旁观者。
“陆骁,你尝尝这个蛋花汤,清欢做的,放了香油,可香了。”赵秀兰给儿子盛汤。
陆骁喝了一口,确实很香。他沉默地吃着,听着赵秀兰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顾清欢的种种“神迹”如何做新衣,如何改善伙食,如何让孩子们身子骨变好。
“东屋那边呢?有什么矛盾吗?”他终于开口,试图切入这个家的内部。
顾清欢停下筷子,抬眼看他:“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矛盾。”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像一堵墙,再次将他推开。
吃完饭,陆骁主动收拾碗筷。
“我来就行。”顾清欢伸手要接。
“我来。”陆骁坚持,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像一块温玉。而她的反应更快,触之即分,那不是害羞的闪躲,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陌生触碰的抗拒。
收拾完碗筷,陆骁走到院子里,拿起墙角的斧头开始劈柴。“哐、哐、哐…”沉闷的撞击声在安静的院子里回响,仿佛是他无声的宣泄。
顾清欢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那眼神平静无波,随即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