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掇利索了!省得那起子小人,天天在背后嚼舌根,说咱们西屋的只会吃现成的!”

这话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东屋竖着耳朵听墙角的人听见。

果然,东屋的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又迅速关上,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阴阳怪气的咳嗽。

赵秀兰撇了撇嘴,没搭理。

顾清欢也没回头,径直从墙角扛来了那把豁了口的锄头和一把缺了柄的铁锹。她把锄头递给婆婆,自己拿了铁锹。

“娘,您身子骨不如我,您掌锄,把松土刨开就行,我来挖。”

“嘿,你这孩子,还小瞧我。”赵秀兰嘴上不服气,心里却熨帖得很,接过锄头,像模像样地比画了一下,“想当年,我可是咱们村里有名的铁姑娘,这点活儿,算啥!”

说干就干。婆媳俩一个刨,一个挖,配合得倒也默契。

院子里很静,只有锄头刨进土里沉闷的“噗噗”声,和铁锹铲土的“沙沙”声。

“清欢啊,”赵秀兰刨了一会儿,有点喘,拄着锄头歇口气,“你这力气可真不像城里来的姑娘,倒像我们乡下长大的,皮实。”

“在农场待过几年,什么活都干。”顾清欢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额角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

“哦,那也是吃过苦的。”赵秀兰叹了口气,又开始刨起来,“这墙啊,早该修了。你爹那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家里墙都快塌了,他还惦记着跟人下棋那点脸面……”

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顾清欢也不打断,只是安静地听着,手上的活计却没停。

她心里有数,小猪虚影指的位置就在这片一米见方的地底下。她故意把范围挖得大了一些,一边挖,一边用最合理的说辞解释着:“娘,地基得挖深点,把那些被老鼠窜松了的虚土都清干净,回头填上新和的泥,用石头砸紧了,才牢靠。”

“对对对,你说得在理,还是文化人想得周到。”赵秀兰对儿媳妇的话深信不疑,干得更起劲了。

东屋的窗帘又动了一下,张桂花死死盯着院里那两个挥汗如雨的女人,眼神里满是鄙夷。显摆!就她能耐!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她心里骂着,眼睛却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土坑越挖越深,渐渐地,已经有半尺多深了。挖出来的土在旁边堆成了一座小山。

顾清欢的呼吸有些重了,这具身体到底还是底子薄。她停下来,用袖子擦了把汗,正准备直起腰,只听

“铛!”

一声沉闷又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从坑底突兀地响起。

声音不大,在这寂静的院子里,却像平地起了一声惊雷。

婆媳俩的动作,瞬间都僵住了。

“咋……咋了?”赵秀-兰直起腰,声音有点发颤,是累的,也是惊的。

顾清欢没说话,她握着铁锹的手紧了紧,心跳得像擂鼓。她死死盯着铁锹碰到的地方,面上却故作疑惑地“咦”了一声。

“好像……碰着石头了。”她放下铁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去刨开坑底那层湿润的浮土。

东屋窗户后的张桂花也看得真切,撇了撇嘴,心想刨出个磨盘大的石头才好呢,累死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随着泥土被一点点扒开,显露出来的,却不是石头该有的灰白或青黑,而是一抹深沉的、带着斑驳铁锈的暗红色。

那是一个边角。

顾清欢的呼吸都停了一瞬,她继续耐着性子,一点点清理着周围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