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豆大的泪珠顺着蜡黄的脸颊滚落,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种被逼到绝路,只能拼死护住幼崽的母亲形象,瞬间就立住了。

院外的议论声清晰了几分。

“哎哟,原来是陆骁寄钱给媳妇换的啊……”

“听着也是可怜,一个病秧子带着俩孩子,藏点吃的也正常。”

“那张桂花也太不是东西了,刚才还骂人家是贼呢!”

张桂花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她没想到这个向来任她揉捏的病秧子,今天不仅敢顶嘴,还敢当着全院人的面给她下套!

“你胡说!”她气急败坏地跺脚,唾沫星子横飞,“谁知道是不是你以前从家里偷的!反正现在在我手里,就是我们老陆家的公粮!”

“嫂子,你刚才还跟全院人说,家里只剩野菜糊糊了,不是吗?”

顾清欢柔弱地反问,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锥子,狠狠扎在张桂桂的心窝上。

“这袋粮……若真是家里的,怎么会凭空出现在我的床底下?难不成……家里明明有粮,嫂子你却故意瞒着,只给我们母子三人喝菜糊糊,是想……是想让我们自生自灭吗?”

这句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张桂花的脸上。

承认这粮是家里的?那就等于承认她苛待病弱弟媳和亲侄子,想活活饿死他们!这名声要是传出去,她张桂花以后在军属院还怎么抬头做人?她男人在部队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可要说不是家里的,那这粮食就名正言顺是顾清欢的私产,她连碰都不能碰!

张桂花被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顾清欢“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她这副蠢样,顾清欢垂下眼帘,露出一副“我认命了”的凄然神情。

“嫂子说得是,这自然是陆家的东西……”她竟顺从地点了点头,仿佛被彻底击垮了。

张桂花一愣,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服软了。

只听顾清欢接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只是……嫂子你也看到了,我……我实在是没有力气,连下床都难,更别说烧火做饭了。甜甜和远远已经一天没吃东西,都快饿得没气了……嫂子,你……你就行行好,看在他们是你亲侄子、是陆家血脉的份上,帮我们煮一锅粥,救救孩子们的命吧?”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将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上,却巧妙地把那个烫手的山芋抛了回去。

粮食你拿走,可以。

但条件是:你,张桂花,来动手。

而且,你不是在施舍,你是在“救你亲侄子的命”。

张桂花看着那袋黄澄澄的玉米面,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那香喷喷的玉米糊糊的味道,仿佛已经飘到了鼻尖。

贪婪的食欲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愤怒和不甘。

不就是煮锅粥吗?既能把这粮食名正言顺地拿到手,又能堵住院里那些长舌妇的嘴,还能落个“心疼侄子”的好名声,值了!

“行!算你识相!”她狠狠瞪了顾清欢一眼,为了挽回面子,故意拔高了音量,对着外面喊似的,“看在甜甜和远远的份上,今天就便宜你了!等着,嫂子给你们做饭去!”

她一把拎起粮食袋子,像个得胜的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了厨房。

看着她那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背影,顾清欢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无声地扬起。

成了。

随着张桂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顾清欢立刻将注意力沉入脑海。

那片被点亮的灵兽园里,十平米见方的黑色土地散发着奇异的生机,旁边那一眼泉水,正汩汩地冒着气泡,散发着淡淡的白色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