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走了进去。
一股浓重却不刺鼻的草药味儿扑面而来,混合着一丝来苏水的消毒味道。卫生所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一整面墙都是高大的木头药柜,每个抽屉上都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着药名。
柜台后头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副老花镜,正低头用一杆小巧的铜戥子称量草药,动作慢条斯理,却透着一股不容打扰的专注。
听见脚步声,老人头也没抬,声音平平淡淡地问:“哪儿不舒服?”
赵秀兰被这阵势镇住了,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下意识地就往顾清欢身后缩了缩。
顾清欢上前一步,与柜台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声音温和却清晰:“老同志,您好。我们不是来看病的。”
她这一开口,那老人称药的手才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那双透过镜片的眼睛虽然有些浑浊,却异常锐利,将顾清-欢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有事?”
“我叫顾清欢,是陆骁的爱人。”顾清欢报上家门,然后将背上的背篓轻轻放到地上,先从最上面拿出一个用大菜叶子包着的包裹,小心地放到柜台上。
“这是我们今早刚从山上采的,一些新鲜蘑菇和野菜。”顾清欢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将包裹打开,露出里面个顶个肥嫩的榛蘑,“不值什么钱,就是图个新鲜,想给您和所里的同志们尝尝鲜。”
李军医的目光在那些品相极好的蘑菇上停留片刻,眼里的戒备淡了些许,点了点头:“有心了。陆骁那小子,倒是会挑媳妇儿。”
他以为,这就是一个新军嫂来走动关系,送点土产,联络联络感情。
顾清欢见他收下,知道第一步走对了。她这才蹲下身,又从背篓里层,掏出另一个用破布包了好几层的东西,比刚才那个包裹小得多。
“李军医,”她把布包放到柜台上,声音压低了些,“我这儿还有样东西,是从家里老人那儿传下来的。我们庄稼人也不懂,就想请您这样的行家给瞧瞧眼,看看到底是个啥。”
她说着,一层一层地把布打开。
当那株形态不大,但须根完整、芦头清晰的野山参露出来时,屋子里的药味儿似乎都被它那股子特有的甘香给压下去了几分。
李军医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他放下手里的戥子,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那株山参接了过来,凑到眼前端详。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人参的纹路,脸上的表情从平淡转为了掩饰不住的惊讶。
“这……这是野山参!年份还不低!”他看向顾清欢,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小顾同志,你刚才说,这是家传的?”
“是。”顾清欢点点头,眼帘垂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为难,“不瞒您说,家里孩子前阵子生了重病,钱都花光了……这东西,实在是……实在是留不住了。”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既解释了出手的动机,又透着一股子无奈,让人听了心生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