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委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刚刚走出房门的顾清欢身上。眼前的女人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确实像大病初愈，但那份沉静的气度，却让人无法忽视。

“弟妹，辛苦了。”陈政委的表情严肃，开门见山，“我今天来，是代表军区党委，来了解一下昨天的情况。我们收到报告，说你在此次灾情中，立了奇功。”

周围的军属们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远远地看着。

陆骁上前一步，将顾清欢稍稍挡在身后，声音洪亮：“报告政委！没有奇功，只有侥幸。我爱人只是凑巧发现了一些预兆，及时提醒了我。真正救人的，是党的领导，是咱们奋不顾身的战士们！”

他把调子定得很高，把功劳全推了出去。

陈政委不置可否，目光依旧看着顾清欢：“哦？那能不能请顾清欢同志具体说说，你是如何‘凑巧’发现预兆的？”

这个问题，尖锐又直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清欢正要开口，陆骁却再次抢先回答：“报告政委！我爱人她昨夜受了惊吓，又劳累过度，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具体情况，由我来汇报。”

他这副全然维护的姿态，让陈政委的眼神动了动。

就在这时，一个凄厉的、不合时宜的声音，猛地从人群中炸开！

“不能信她的！她在撒谎！她就是个妖孽！”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大房的张桂花披头散发，双眼赤红，像个疯子一样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她指着顾清欢，声音扭曲而怨毒。

“政委！你别被她骗了！什么凑巧？凭什么大水冲了整个家属院，就她家一点事都没有？凭什么我们家什么都没了，她家连片瓦都没掉？”

她伸出沾满泥污的手，指向顾清欢，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不是人！她是狐狸精！是她把灾祸引来的！她克死了我们，好让自己家平平安安！她是扫把星！”

这番诛心之言，让整个院子的空气都凝固了。

王主任的脸色变得铁青，呵斥道：“张桂花！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张桂花涕泪横流，彻底豁了出去，“你们问问她！她怎么知道山要塌？这都是妖法！是妖法啊！”

陈政委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陆骁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刚要上前。

“你放你娘的屁！”

一声暴喝，比张桂花的声音更响亮！

李嫂拨开人群，像一头护崽的母狮子，直接冲到张桂花面前，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要不是清欢妹子，我家娃早就被水冲走了！你现在在这里放黑心屁？你的心是被狗吃了！”

“就是！”那个被顾清欢救上来的年轻战士也挤了进来，他指着自己还在发抖的腿，“我半个人都陷进泥里了，是顾同志救了我！救命恩人，到你嘴里就成了妖孽？你还有没有人性！”

“我家门是大黄狗撞开的！大黄是清欢妹子养的！”

“泄洪口是清欢妹子让挖的！不然幼儿园和避难楼早就塌了！”

“你家被冲，那是你家缺德事做多了，遭了报应！关清欢同志什么事！”

一个，两个，十个，几十个……

那些被救的军属，那些参与救援的战士，在这一刻，自发地围了上来。他们没有统一的指挥，却形成了一道最坚固的人墙，将顾清欢和陆骁夫妇，严严实实地护在了最中心。

他们用最朴素的话，最愤怒的表情，对着张桂花，也对着陈政委，表达着自己最真实的态度。

张桂花被这股气势汹汹的民意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如纸，嘴里还喃喃着：“不是的……她是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