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惊讶抬眸，眼睛湿漉漉的，像是猝不及防被人喂了肉骨头的小狗。

苏沐青抚上他的睫毛。

宋慈下意识闭眼，沾着泪的睫毛轻颤。

指尖留下些许痒意，苏沐青的神色终于又温和了一点，再次缓慢而仔细地擦掉宋慈脸上的泪。

“现在愿意说了吗？”

她的语气轻松到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宠物。

宋慈吸了下鼻子，依依不舍离开苏沐青的手，又在纸上写下：【对不起。】

苏沐青眼神骤冷。

宋慈动作僵硬一瞬，强忍着恐惧继续写道：【我吃了药。皇宫秘药。可以短时间内提升人的精力，但药效只能持续七天。】

和她的猜测差不多。

苏沐青有心给宋慈个教训，故意冷下语气：“那现在还剩几天。”

宋慈动作再次顿住，缓缓写下：【也许...五天。】

“那你快死了。”苏沐青火上浇油。

宋慈的肩膀开始颤抖：【是。】

“哦。”苏沐青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

宋慈低着头放下笔，不敢看她的眼睛，瑟缩着试图重新躲进她的怀里。

苏沐青抵住他的肩，再次重复：“你快要死了。”

宋慈低低“嗯”了声，不敢再向她寻求心理支持，默默用双臂抱住自己，试图蜷缩起来。

苏沐青这次没有哄他，只“冷眼”看着。

宋慈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慢慢抬头，张开嘴，用手指了指。

“看不懂。”苏沐青故意说。

宋慈眼中划过失落，勉强勾了勾唇，重新捡起那只已经炸毛的笔，写下：【我的舌头，什么时候好呢？】

“反正你等不到那天了。”苏沐青故意刺激他。

宋慈再次低低“嗯”了声，甚至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有笔，又试图蜷缩起来。

笔尖划过手背，留下一道墨痕。

宋慈愣了愣，忽然觉得眼眶发酸。

泪水落下。

墨痕被晕开，变得杂乱丑陋，就像他的人生，越想弥补反而越糟糕，所有做错的事都会在生命中留下痕迹，等他快要接触到幸福时，给他沉痛一击。

“呜...”

越来越多的泪水落下。

宋慈抖得愈发厉害。

“后悔吗？”苏沐青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温暖的触感将宋慈唤醒，他猛地抬头，模糊的视线望向远方，然后闭眼。

摇头。

苏沐青的手骤然收紧。

宋慈像是没感觉到似的，再次摇头。

他不后悔。

时至今日，他的想法依旧和之前一样。

与其年老色衰被苏沐青抛弃，不如在最美的时候死掉。

这样，很久很久以后的将来，若是他有幸被苏沐青想起，那在她的记忆里，他至少也有张美丽的皮囊。

在宋慈看不到的地方，苏沐青的眼神彻底暗下去，淡淡道：“那正好，你死了我就可以另娶他人了。”

宋慈不可置信地回头。

苏沐青神态高傲到带着两分挑衅。

两人无声对视。

半晌，宋慈率先屈服，沉默着低下头，试图勾一勾唇角。

“你甘心吗？”苏沐青在头顶问他。

宋慈猛然握紧苏沐青的衣袖，过度用力到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半晌，又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般松劲，挺直的脊梁一寸寸弯下去。

“你甘心吗？”苏沐青减慢语速，又问一遍。

“啊...”宋慈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茫然闭上嘴，一点点松开苏沐青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