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不道”、“离经叛道”、“不好管教”和“不学无术”,就好像有刺青的人一定是坏孩子,一定在性格上有缺陷,总之各种能表现出叛逆的词, 都会被用在有刺青的人身上。
苏冠儒不允许她在自己的身上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台君遥也是。他们俩罕见的在这一方面不约而同地保持了一致的意见,一个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知书达理成熟稳重的女孩子, 他一个人民教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成为那种“难管教”的人,另一个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娱乐圈里最闪耀的那颗星, 有刺青会给圈子的人带去刻板印象, 总归不利于她的发展。
他们俩的“不允许”她做得很好,并且长久恪守着。
却在从京城回到温岭的那个夏天里,第一次生出了反骨。
可能是从小到大听话听惯了,也从来没有叛逆过,在别的同学十五六七岁正值青春期叛逆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才能让自己早点离开父母离开温岭,独立生活,以致于在自己真正成人之后, 以前不被允许去做的事, 她忽然就想去做一遍。
那个夏天发生了很多事, 她大学毕了业, 却没有如想象之中一般,在梦想的地方闯出一番天地,反而被断了通告和工作,岑野却在这个时间里名声大噪,一跃而成乐坛黑马,他与她各种意义上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很大。还有就是奶奶李秀荣去世,她回到温岭市奔丧守孝,并花干了身上所有的积蓄,托人把岑野那辆摩托车从京城带回温岭。
按习俗,亲人离世是要回到老宅奔丧的。自从她十八岁离开温岭开始,中途已经有四年多没有回过老宅见到李秀荣了,没想到最后一次见面是这种情形,但苏意梨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因为李秀荣不喜欢她,很明显的重男轻女,台君遥选择跟苏冠儒离婚也是因为李秀荣的重男轻女。小时候她心思少,心眼也不多,所以看不出李秀荣的刻意刁难,还觉得这是大人对她的正确管教,听管教就是好孩子,但后来才明白过来,这叫做“不喜欢”。
李秀荣会对她有很高很高的要求,比如连续一周给她吃同一种她不爱吃的饭菜,有时候不愿意做了就敷衍地给她一碗面钱,让她自己去买着吃,美其名曰要求她不挑食。再比如一家子人在一起吃饭时,如果饭还没吃完,那么她可以把筷子放到碗上,饭如果吃完了她就必须把筷子放到桌子上,位置不允许放错,要是她没做到,李秀荣就会以“让她记住教训”为理由,罚她不许吃这顿饭,关到堂屋面壁思过。
生怕有哪一顿饭吃不上饿肚子,因此她从小就逼迫自己养成了这种习惯,把吃饭看作一件很重要的事,后来渐渐就不再逼迫自己了,而是觉得能吃就是福,吃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她从不挑食,碗筷永远摆放得规规矩矩,也以为这是吃饭时的礼仪,但后来,看到李秀荣对自己孙子百般宠爱的样子她才发觉,不喜欢你的人,是可以在任何一个方面对你挑刺立规矩的。
所以她对李秀荣没什么感情,该有的礼数都有,就是没什么真情实感,只是跟着苏冠儒浑浑噩噩地办完了丧礼。
丧礼办完当天上午从墓园回家的时候,正赶上一家刺青店开张,店面不大,也开在角落里,但是装潢很特别,名字也很醒目,叫“就疼一下”,后头跟了一行小字“自在一生”。店主是个女孩子,看上去似乎跟她差不多大,每天总是穿着那一身纯黑色的短T和工装裤,脚踩一双同色系马丁靴在门口等着客人上门,然而人却不怎么热情,眉眼冷艳,狐狸眼媚到极致,眼尾上挑,明明是一双多情的眼,可看谁都是淡淡的,平时只是在店门口颓懒地靠着椅子玩手机,一点也不像是要挣钱的样子。
苏冠儒简单扫了眼铺面,并对此嗤之以鼻:“小姑娘家家,干点儿什么工作不好。”
苏意梨没有回话,却总是无意识频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