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还能活多久”这念头在她心里一闪而过,某种巨大的、像是要撑爆她胸腔的情绪突然往上涌起,没分辨清那是什么,缪妙就又熟练地用理智盖了下去。

她仿佛全然没感觉到,不理会自己思绪中那“小小”的岔,条分缕析地安排自己的“后事”。

不能慌、不能乱,哪怕血如沸,脑子也要是冷的她一贯是这样的。

一个人连自己的喜怒哀乐都管不住,那也太难看了,不是废物是什么?

缪妙没告诉太多的人,只跟直属领导和她的副手打了招呼,让他们有心理准备。结果她自己还没怎样,领导和同事好像先崩溃了,排着队地给她打电话。

缪妙只能逐个应付,把上一位试图安慰她的话说给下一位听。说着说着,她还走了神,一边动着嘴,她一边感觉自己像在孤寡远房亲戚追悼会上充“孝子”的,听宾客们面带沉痛地劝她节哀顺变,感觉很诡异,因为她跟死者也不熟。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发烫的手机终于消停了,缪妙点了根烟给自己压惊,放空了片刻。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翻通讯录,停在了一个人那里。

那个人的备注名是“缪小蛙”。

缪妙犹豫了一下点进去,她俩最后一条信息还是上礼拜发的。

缪小蛙说:“书本杂费370。”

缪妙没回,直接转了五百过去。

两人的信息往来十分单调,不是转账就是发红包,唯一一条带字的,是一个多月以前缪妙问:“我们单位对面新开了家面包店,好像是网红,不少人排队,吃吗?”

对方回:“不了。”

疏远、冷淡,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缪小蛙是她资助的贫困生……而不是亲妹妹。

缪小蛙比缪妙小十六岁,她俩父母是对活奇葩,一辈子没置下房产,名下只有一辆破车。两口子工作半年旅游半年,业余时间开了个玩具店,进的货都是他俩自己想玩的东西,因此生意惨淡。

生的俩孩子都属于“意外”,来者既然是“不速之客”,养得也就颇为随心所欲老大起名叫“缪妙”,不细想还像个人名,老二更草率,那二位不知是谁上户口时候“灵机一动”,给起名叫“缪蛙种子”,小名“小蛙”。

缪小蛙现在长成了个大眼灯,俩眼珠还有点往外凸,八成是让这破名字咒的。

小蛙同学上了幼儿园大班,有了点文化,遂寻死觅活地要改名。

不靠谱的父母也有好处,就是凡事好商量,任凭一个学龄前儿童自己做主改名。

那年缪妙在大学住校,早晨收到她爸短信,乐呵呵地说要带妹妹去派出所改名。缪妙问他改个啥,一顿早饭的功夫,那老货给她发了三条信息,每次说的都不一样。

缪妙也不知道他最后弄清楚了没有,这成了个永远的悬案

三口人改完名,回家路上碰到了一个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除了后座上被卡在安全座椅里的小女孩,开车的爸爸和副驾驶的妈妈都没等到救护车。

缪妙赶到医院,还不知道亲妹妹叫什么,户口本都被血浸烂了,只能临时找人问。

户籍警帮她查到了小蛙的户籍信息,告诉她新名字已经改好了,叫“缪语萱”。

这个颇有言情小说女主角气质的美丽名字,终结了姐妹两个无忧无愁的少年和童年。

那年缪妙二十一岁,缪蛙种子……缪语萱五岁。

除了快乐而短暂的童年记忆,他们家别无长物,缪妙自己还没毕业,只能把妹妹送到外地的亲戚家寄养。叔叔婶婶人都不坏,对这失怙的小侄女也算尽心,可亲戚毕竟是亲戚,寄人篱下的滋味,孩子能感觉到。

等缪妙找到工作接回妹妹,小蛙变成了一个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