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传递这种正能量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图远强说话一向滴水不漏。
细想想,图南几乎不怎么有机会在他那里听到一些消极言论。纵使是诡辩,图远强也能给别的东西夸出花儿来。
“哦,那就好。”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是比跟陈鸿雁打电话还要尴尬的沉默。
图南从未想过,长大后自己所经历的许多尴尬瞬间,大多都是最亲近的父母带给她的。
比起在外人面前的毫不畏惧,图南更要防着自己,她不能在父母面前展现最真实的一面。
不是图南不想,而是她不能。
许是沉默太过寡淡,图远强终究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他问:“你现在就打算一心复习考研了?”
“啊?”图南感到费解。
这难道不是她们离开远山前就商量好的事情吗?图远强何必又多问这一嘴呢?
“我的意思是,同年还有省考、事业编考试,教师招聘……你可以都试着准备准备。”
图远强说着,又感受到图南的抵触情绪,劝道:“多个选择多条路,不要孤注一掷。”
“省考已经结束了,四五月份还有事业编考试,下半年也有各类考试,你注意看各大招聘网发布的考试信息,到时候可以选择合适的,报名参加一下。”
图南在电话这头持续沉默,此时她只觉自己喉咙处哽着一口气,硬生生卡在中间,上不来,下不去。
或许唯有原地暴毙,才能得以解脱。
图远强当他的女儿是什么人了?又或者不是人,而是千手观音。
这已经不是什么“两手都抓,两手都要硬”的战略性问题了,图远强明显高估了图南的个人能力,与此同时又轻视了她的个人意见。
“爸,出发南京之前,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你看你看,你这个孩子就是太死板,这些考试时间分布的很散,也不影响你年底的研究生考试。”
图远强擅长指责,不过他脾气温和,并不疾言厉色,而是声声温柔,邀人一步一步进入他的预制陷阱。
“行了,你应该要去图书馆复习,我就不打扰你了。刚才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考虑,一定要重视起来。”
“嗯。”图南不情不愿地回应,挂断电话时泄愤似的狠狠点击屏幕上的红色按键。
图南非常满意自己目前的状态,可惜不是人人都乐意接受她的现状。
那些人总想按照自己心中的标准塑造她,图远强就像一个带着模具而来的设计师,他走到图南眼前,用钥匙打开模具,轻声哄骗她自己进去。
一旦图南进入到这座能让旁人满意的模具之中,门会立即关上,会上锁加固。她也只能按照既定的标准,长成别人喜欢的模样。
想到这里,图南心中并没有一劳永逸的轻松愉悦之感,相反她觉得那些人可笑至极。
图远强说话时给自己留有余地,他不会轻易采取强硬态度,而是将问题抛给图南本人。
他依据自己的标准要求图南,因为图南是他的孩子,即便她跟随妈妈陈鸿雁的姓,但那个“陈”字在不用的时候大可以被丢在一旁。
图远强无比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什么是“正常”?在“不正常”人的眼里,“正常”也是一种“不正常”。
图南现在只觉得人活着太艰难,就连自己的选择都有大把的人跑来干涉。
人们手拿剪刀,眼疾手快,对着自己不满意的枝丫即刻下手。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事实:自己正在修剪的是别人身上好不容易长出的新枝。
图南才二十四岁,她没能将自己修炼到一种不顾旁人眼光、只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