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爽有些好笑。裴雪舟一个呵欠过后,眼中湿润,他复又正经起来:“起太早果然不是很符合当代大学生的作息。本来猜你也许会迟到,没想真这么早叫你。”
梁爽不戳破他偶有脆弱的时刻,笑意憋住不肯泄漏出来,但又有几分骄傲:“我从不迟到。”
她坐到裴雪舟身边,裴雪舟看起来着实有些困,喝了一口咖啡之后提醒她绑好安全带。梁爽盯了他片刻:“你不会疲劳驾驶吧?”
裴雪舟闻言,眼睛倏然睁大了一半,灼灼看向梁爽:“怎么了,不想坐?”
梁爽正襟危坐,默默把安全带绑好,后背贴座椅贴得紧紧的,一脸视死如归:“没有。”
裴雪舟低低笑出声,很快以拳抵唇掩饰。梁爽给了他一个微微的鄙视表情。裴雪舟把一罐咖啡给自己都灌了下去。
梁爽坐在他身边顿时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于是闭嘴。裴雪舟把车子发动:“你跟我说话,别让我犯困。”
梁爽是真的有点担忧:“要不……地铁或者打车吧?”
裴雪舟瞧了她半晌,声音带着令人信服的柔软:“放心,我过会儿就好了。”
梁爽皱眉。
“喂,裴雪舟。”
“醒着。”
“喂,裴雪舟。”
“醒的。”
“裴雪舟。”
“小的在。”
“哈哈哈哈哈哈。”
“真醒了,没有骗你吧?”
“行,那我睡了,到了你叫我。”梁爽说着闭上眼。
“喂,梁爽。”
梁爽:“?”
“喂,梁爽。”
梁爽扭过头:“我聋了!”她扭头看向窗外的时候,也是这样香樟长得正好的季节,裴雪舟的轻笑就在她耳边,叫她心尖发颤……
可惜。都过去了。
裴雪舟走了,她也不再是那个会为一点交集开心整天的大学女生。只有眼下是真实的,眼下在这家小公司的工作是真实的。
梁爽节后去上班,把改好的计划书给到老板。老板过了一眼说“就这样”。梁爽狗腿地试图领悟这句“就这样”到底表达了些什么,是一份“响鼓不用重锤”的期许,还是“做得不好你再自己反思”。没有新的活儿过来,自己又把计划书翻出来细查,大大小小修剪一遍,再给老板发过去。
老板发了个问号,说已经给过去了,显然没领会她为何多做了些无用功。梁爽并不沮丧,她收拾心情很快:“下次我争取早点。”
老板带着她去汇报,基本没照梁爽做的东西讲。他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纯熟而自洽,说起来神采飞扬,梁爽隐约觉得好像也还行。她观察对面三个听老板说话的人,表情像是听进去了,在跟着他的思路走。
在老板说得开心开始自我放飞之时,其中一位女士眼睛微微一眯,梁爽想,这可不是一个欣赏的表情,她发现问题了。对方姓俞,职位不是三人里面最高,但直接能决定他们能否拿到这笔投资款。最重要的或许还不是投资,是他们入局之后会给这家小公司带来的资源。
梁爽对俞总监的过度关注引来对方注意,她冲梁爽露出一个幅度矜持的笑容。梁爽局促地坐直了,她试图同样用眼神表达善意,但她没有那么游刃有余,大概笑得不太好看,只好忐忑地听老板继续往下说。第三部分涉及到执行细节,更准确说也不是细节,是类似于“我们都知道如果飞上天就好了,那接下来谁来实现帮人类飞上天”的问题。梁爽等待老板发挥,她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听见老板磕巴了一下,然后他非常淡定地照着文本读了出来。
梁爽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涉及到这里的执行问题,梁助你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