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斗起身,道:“回去歇下吧。”
阿斗微有点失望,道:“这就走了?”
赵云看着阿斗清澈双眼,笑了笑,答道:“来日方长,过完一年又是一年,何必感伤?”
那话一语双关,仿佛在告诉他什么,然而此时阿斗却全然不懂,有什么东西正挤满了他的内心,是一种酸楚与冲动,又似乎是迷路后的恐惧。
阿斗忽道:“师父,阿斗喜欢你。”
赵云啼笑皆非,点头答道:“师父也很喜欢你,本事没学好的徒弟,往往最得师父宠爱。”说着为这狗屁不通的逻辑笑了笑。又道:“也不知伯约是否会怪师父与军师偏心……”
阿斗不顾一切地打断道:“不是那种喜欢,是……师父,是月英师娘对先生的那种喜欢,是我娘对我爹的喜欢。”
他昏了头,接着道:“是师父,对我娘的那种喜欢。”
说完这句,阿斗下意识地觉得不妥,心头难过无比,自己又一次伤害了赵云。
他剧烈喘息,把涌到鼻间的酸楚艰难地忍了回去,等候一个迟早要来的审判。
锦囊妙计
上元节的灯火仿佛筹备了整整半个正月,只为了在这游灯时节昙花一现地绽放,元夜一过,灯笼便被收了回去,干净且彻底,不留丝毫痕迹。
那转瞬而过的欢娱尽数消失,一如阿斗在这寥落子夜的心情。
行人三三两两从他们身旁经过,并好奇打量这面对面站着的二人,那眼神中充满好奇,以及对他们身份,关系的揣测,是父子?师徒?公子与他忠厚的,执着的侍卫?抑或是另有其他?
阿斗只觉嗓子干灼,几次想转头离去,却终究迈不出第一步,只得等候赵云的回答。
许久后,赵云道:“阿斗,你知道荆州江畔,渔家养的鹅不?”
阿斗茫然摇头,赵云微笑道:“雏鹅于蛋壳中破出时,第一眼见到之物,必将把它当成父母,于是便认了个死理,譬如第一眼所见是人,终日便跟在人身后,所见是块红布,亦会日夜守在布旁。”
阿斗明白了,赵云想说的是雏鸟情结,他无力反驳,只得任由赵子龙仿佛遥远的声音传入耳内。
赵云又道:“师父不是草木,很承你的情,但……”
说到此处,赵云踌躇不语,似在思索该如何对阿斗说,方能令他稍稍好过。阿斗看在眼中,忽对自己生出说不出的厌烦与疲倦,答道:“我知道了,不用说了。”
他只想转身逃离赵云的面前,却被赵云一把拽住手臂,沉声道:“公嗣!”
他认真看着刘禅双眼,道:“公嗣,你不过是未分清这依恋之情,倾慕之心,你终是要娶妻生子的,师父此生唯一的期望,就是能有朝一日,亲眼看着你当个快活的小皇帝,坐在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