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他熟练地从床尾的盆中拿起帕子,坐下来继续刚刚婢女未完的动作替女子擦拭手脚。
女子的手脚没有温度,像冰一样。
裴仞脸上却早已换上堪称满足的笑,他仿佛有十足耐心,一点点擦拭完毕后,放下帕子,又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揉捏,他担心某日她醒过来,手脚长久不动会发麻,所以时常如此替她活动筋骨。
在有关于她的事情上,他总是有执拗的坚持,曾经有胆大的术士明言,离魂之人只剩一具空壳,与死人无异,是没有意识的,也不可能再醒过来。
他微笑着让人把这个胡说八道的术士拖下去砍了,他的姐姐明明只是因为病所以睡着了,怎么会没有意识呢?她的意识一定还在身体里看着他,等她的病治好了,就会醒过来。
他也会担心姐姐一个人躺在这里会孤单,所以一边手上动作,一边跟她说着话:
“姐姐,十三年了,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呢?”
“是不是我太贪心了,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却还是不满足……”
他声音低低,语气是罕见的温柔,却没有再说下去,顿了片刻便换了话题,仿佛说的只是别人家的闲话一般:
“姐姐,你知道吗,七皇子谋反,联合几个大臣想要将我推翻,今天被我杀了。”
“他只杀我还不解恨,他说他的计划里要当着帝京百姓的面将我一刀一刀凌迟处死……”
“我不怪他,姑姑死的时候他才出生,他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可是,”
说到这里,他语中忽然有了显而易见的委屈:
“姐姐,我只有你了。”
大夫和术士们都说她沉睡多年,应该还会继续下去,然而不可避免他内心隐秘的渴望她能听到他说的话,能够心疼他,可怜他,然后醒过来。
对于七皇子的死,他心中没有半点伤怀,但是他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向她祈求怜悯的机会。
毕竟她那么好,一定会心疼他的。
床上的女子依旧无波无澜,裴仞眼中的希冀也逐渐转为失望,自从少时那次在水中救了濒死的他之后,姐姐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所有人都说她死了,他不信,他杀掉那些庸医和无能的术士,用各种奇珍异宝温养,维持住她的躯体,只等她醒过来。
可是她始终没有醒,无论他怎样恳求。
他的眼中逐渐燃起疯狂的神色,倾身覆住她。
他将脸贴住她的一边脸颊,又抬手抚上她的另一边脸,无视指间传来的冰冷温度,安静地拥住她。
只有这样,他才能一次一次让自己相信,她没有离开。
良久,裴仞眼中的疯狂褪去,重新泛起温柔,侧过头,在女子颈间落下近乎偏执的一吻:
“姐姐,就算我贪心,我一定能等到你醒过来。”
*
宋迢此时正坐在房间里,行尸走肉一般敲着电脑,为她即将发布的新文写着新章节。
她是个十八线网文写手,写的不多基本上全部扑街,新文看着也没有起飞的迹象。
好在她不是靠稿费吃饭,只当做是一个调剂生活的爱好罢了,否则,她的生活可真是一潭死水。
自从父母意外车祸去世后,她就很少再出门了。
亲戚们盯着她继承的大笔遗产,都想来分一杯羹,她搬了家换了电话号码,一句话断绝了所有亲情关系。
后来,因为她不出门的原因,朋友们来往得也逐渐少了。
就是这个时候,她开始尝试着写网文,这条路走得不顺利,但算是给她惨淡的生活带来了些许安慰。
噼里啪啦敲了一大段,宋迢忽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