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堇遇缓缓抚摸着我脸上的伤疤。
“沈姣,你觉得这个疤痕很丑,可它却是你身上最厚重的故事,疤痕还记得它是怎么来的,那你呢?你还记得吗?”
我恶狠狠地看向他:“我当然记得!”
我一刻也不敢忘!
“你忘记了!”
裴堇遇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我感觉耳膜都在震动,但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他话里的内容。
“你胡说,我没有忘记!”
“你忘记了。”
裴堇遇的声音又温柔了起来。
像是情人之间的喃喃耳语。
他趴在我的耳边说:“你忘记了,沈姣,你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还想着你的脸。”
“你知道吗?当初我被人设计,流落荒岛,我靠着一根竹棍在荒岛上生存了二十天。”
“这二十天,我跟野兽抢夺食物,衣不蔽体,活得像个野人,但我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沈姣,你不敢面对你这张脸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沈家那些无辜的人?”
“又有没有想过你还在被蒙在鼓里的母亲?”
“亦或者,有没有想过那个被顾司白背刺的自己?”
我看着镜子里裴堇遇的嘴巴一张一合。
他的每个字都进了我的耳朵,烙印进了我的心里。
出事之后,我为了活命什么都顾不得,后来得救,我虽然一心只有报仇,但我确实也有很多顾忌。
我害怕面对自己毁容的那张脸,也害怕面对夺走我第一次的裴堇遇。
更害怕自己没用根本无法替沈家人报仇。
这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被我死死压制,我不敢放任他们溢出哪怕一丝一毫。
可裴堇遇一句话直接打开了闸门。
也是他在我即将被这种情绪淹没崩溃的时候,及时拉住了我。
我忽然明白了裴堇遇之前那些话的意思。
我在意的东西太多。
所以我没办法心无旁骛地去复仇。
明明我已经一无所有,为什么还要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他说的没错,我脸上的疤痕并不是丑陋的蜈蚣,而是我自救的勋章。
若不是当时我当机立断划破了自己的脸,顾司白怎么可能会放我离开?
心底的自我厌弃跟悔恨慢慢在消失。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我的身体里涌动。
发觉我的眼底重新有了光亮,裴堇遇终于松开了我。
“想明白了吗?”
我直愣愣地点了点头。
裴堇遇冲我笑了笑,动作温柔地用被子包裹住了我的身体。
又将镜子抽走放在了一边的床头柜上。
“想明白就好。”
“我们马上就要到港城了,我希望你尽快休息好,我可不想带着一个病秧子回去。”
我抱着被子,视线随着裴堇遇的动作而动。
听着他看似冰冷无情实则句句包容的话,眼眶一酸。
趁着裴堇遇转身的时候我迅速用被子擦干了眼泪,没叫他看穿我的脆弱。
“谢谢。”
如果不是裴堇遇的一番质问以毒攻毒,那些自我厌弃的悲观情绪会在我的心底形成无法愈合的疮口,腐烂生蛆,成为我心头无法消解的心魔。
他的一番开导让我豁然开朗,也有了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都能坚持下去的勇气。
我要复仇,不仅是为了沈家,也是为了自己。
我也是个无辜受害者,纵然我不是沈家亲生的女儿,但我既然享受了沈家赋予我的一切荣光,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