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比如这句‘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乍一看倒是句好诗。可细细想来,菩提树开花在二月至三月之间,红莲呢?则在五月至八月间盛开。两花花期都不同,菩提花上的露水,又是怎么落在红莲中的?一看就是那写话本的人没什么生活常识,硬生生将些毫不相干的东西凑在一块,矫揉造作。”
封易初:“……”
原来,是这般。
千提才此和亲时,顾衍之忙着与画扇腻歪,随便寻了个理由,将一切交由他筹办。
原本大婚前,宫中会有专门的嬷嬷教她男女之事的。但那时他以为她都懂,便将这个步骤省去了。如今看来……她确实是一点不通男女之事。
他还以为她当真如此恬不知耻,自己私下看些污秽之书就算了,还非搬到明面上来借着请教的名义戏弄他。
原来,心思龌龊的……竟然是他。
如果是这般的话,她倒不是馋他身子。
莫非……她对他的喜欢,真的如此纯粹?
他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动容。
可如果照她所说,她与那些面首清清白白,那时又为何要去国师府刺杀他?她不是为了杀国师回去与面首相会吗?难不成,其中也有误会?
好不容易舒缓的眉头再次皱起,他深吸一口气,问:“所以,你为何,想杀国师?”
千提回眸看了他一眼,又别过脑袋去,几许摆弄着手中的红绳和菩提子。她轻哼出一口气,道:“你刚刚问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这算是另一个问题。现在,该我问你了。”
“嗯。”封易初无奈笑笑:“什么问题?”
催情香的味道尽数散去,千提恢复了些力气,调整着坐姿,微微靠在他身上。她抿了抿唇,思虑片刻,才犹犹豫豫开口:“今日拜堂时,高堂上那无字木碑是谁的?”
“这个问题,若要答起来有些复杂。”封易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讨债还债道:“抵你两个问题,如何?”
“你……”千提一下坐直身子,心中虽气得很,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好道:“行吧,你最好认真回答,别想着糊弄我。”
“嗯。”封易初仰头,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万千星辰于其中荡漾,与他谪仙般的面容相比,终归要黯淡许多。
“四岁那年,母亲说,要去找舅舅,让我在家中等她,从此再没有回来。”
千提错愕回眸。星光勾勒出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无甚表情,连语气都是平平淡淡的,仿佛一个麻木的人偶,让人听不出其中掺杂的任何情感。
“旁人说,她抛夫弃子,与人私奔了。”
“……”千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微微颤抖。她好似想到什么,忽然道:“所以,你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枚玉佩……”
“对,是她留下的。”语气依旧平淡,封易初微微闭上眼睛。
记忆回旋,辗转至四岁那年。
那一天,长公主走得匆忙,连身上的玉佩落在了地上都不曾发现。那时他还很小,手也很小,两手将玉佩捧着捡起来,抱在怀里,想着等她回来再还给她。
可她再也没有回来。
听说她与宫中侍卫私定终生,欲舍弃长公主的身份,抛夫弃子离开京都。私奔途中,侍卫看上了她包袱内的金银首饰,一时起了贪心,想独吞这些财宝,不惜对她痛下杀手。
尸体抛在了哪,旁人不曾告诉他。
总之那天过后,他没了母亲。
同样的,也没了父亲。
丞相厌弃他,却又碍于他是长公主所生,动不得他。他被养在丞相府长大,却无人管教,只能成天看着丞相弯下他高傲的脊背,陪那名妾室所生的孩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