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提嘴角扯出苦涩一笑,抬手,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他起身,一字不说,只将她揽入怀中,手掌在她发间摸索,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
暮色渐渐四合,将陵园浸染成黛青色,梅花在晚风中簌簌低语,摇落一地嫣红。
侍卫的脚步声传来,长靴带起满地枯叶。他疾步上前,单膝跪地:
“回国师大人,老丞相今晨便收拾行囊匆匆出门,说是要云游四海,至今未归。”
“云游四海?怕不是听见了什么风声,不敢来见我。”
晚风将他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封易初放开千提,半张脸被烛火染成温暖的琥珀色,另一半隐没在浓稠的夜色里。
“封锦御呢?可还在城内?”他忽然开口,语气淡漠,却暗藏威压。
侍卫忙禀道:
“回禀大人,二公子才与催二小姐私会完离开,这会儿往怡红院的方向去了。”
“呵,他倒是年轻气盛,还有这闲心。”封易初冷笑一声,微微侧目,看向千提时,眼中又恢复了往日温柔:“我去将我那好弟弟抓回来,你先回府?”
千提握住他藏在袖中的手,将他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与他十指相扣,不放心道:“我能否与你一同前去?”
封易初沉默片刻,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唇角悠悠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也好。”
说罢,回扣住她手,携她往陵园外走。
天空彻底被墨色浸染时,琉璃灯次第点亮怡红院的飞檐翘角。朱漆门楣悬着数盏流苏灯,暖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晕开朦胧涟漪,为门前木牌匾镀上一层金边。
马车悠悠停靠在门前,封易初执起千提的手,扶她下车。
车帘掀开的刹那,胭脂香气裹挟着丝竹管弦声漫来,偶尔传来的几声娇嗔软语让千提耳根一红。指尖与他接触的地方如今分外炽热,她眸光不自觉自那辉煌建筑上掠过,道:
“从前,也只在话本里看过些许关于这种地方的桥段,书里写得隐晦,我也瞧不懂,如今,倒是真正见识过了。”
“当心门槛。”封易初抿唇轻笑,牵着她往里走。
千提绣鞋踩上绒毯,方迈入楼中,抬眼便见飞檐斗拱间悬着数不清的纱幔,银红绡帐随风轻舞,隐约透出堂中美人起舞的剪影,四周围满看客。
红烛摇曳,像是将晚霞都揉碎了,浸在这奢靡之地。
“国师大人,您今儿怎么又过来了?”未等怡红院的姑娘先围上来,老鸨先瞧见了二人,扭着水蛇腰迎上前,鬓边银步摇晃出细碎流光。
“又?”千提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重点,指尖下意识收紧,挑眉看向封易初:“看来国师大人平日没少来啊。”
封易初怕她误会,忙解释道:“封锦御常常来此,从前瞧着他不顺眼,来抓过几次人罢了。”
声音清冷如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
“这位便是国师夫人吧?果然如传闻所言,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老鸨将目光转向千提,谄媚地奉承了几句,余光瞥见封易初因不悦而蹙起的眉头,识相地住了嘴,道:
“封二公子和青儿姑娘在二楼最里间,国师大人是在这等还是……”
未等老鸨说完,封易初已扣住千提的手腕,带着她径直往楼梯走去。栏杆映着廊下摇曳的烛火,千提盯着他挺括的背影,绣着暗纹的玄色衣料在光影里忽明忽暗。
木质楼梯在长靴下发出低吟,混着楼上传来的靡靡之音,搅得她耳尖发烫。
封锦御向来出手阔绰,每回来此,都要将整个二楼包下,寻常宾客只能在一楼厮混。起初还有几个不识相的,认为他这般搅了其他宾客的兴致,上前理论,换来一顿毒打后,便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