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总……”钟田话还未说完,后座人已经打开了车门。
尖细的雨丝争先恐后地浸入深色的大衣外套,化开成不均匀同色系的色块,丝丝凉意似乎扎透了物理意义上的隔阂,少年身体的热度正在以段柏云所能清晰感知的速度悄然流逝。
段柏云将人紧紧抱着,反复掖紧松散开的大衣,可他走得太匆忙,这件大衣太短太薄,掩不住少年滑落的手臂,拢不住消散的热意,这雨下得太密,竟给他一种催命般无处可躲的错觉。
刚才就不该纵容少年的任性!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步伐,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少年贴在他胸口,脑袋无意识地跟着一晃一晃的,段柏云低头就能看见他后颈椎骨凸起的形状,附着薄薄的一层白嫩皮肉,纤瘦脆弱得好似一折就断,触目惊心。
距离医院十几米的路程,钟田也来不及追赶,慌忙朝医院大门招手,“这边!”
医护人员看了眼男人怀抱中面无血色的病患,捏住病患手腕搭过脉,当即不做迟疑地奔向急救室。
少年被放置在病床上,细细的针管扎进了皮肉,各种金属仪器贴身检查,机械设备的电子音同着嘈杂的雨声在段柏云耳边轰鸣,一幕幕潮湿灰暗碎片画面也被雨水从记忆深处冲刷而出,与眼前此刻交叠相映。
下雨了,这莫名又是个雨天,让他想起了一件很多年前的事,他精心照顾喂养的小雪就是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在了雨夜里,父母骗他说死的是别人家的小狗。
由此,唯一能证明那个人存在于世的痕迹就这么被雨水冲刷带走了。
那晚若不是少年被雨淋得太过可怜,湿漉漉的出现在酒店房间门口,或许他打从一开始便不会留下江甚雪,不会留下这个和那个人除了长相外,哪哪也不像的替代品。
相遇的第一晚,江甚雪便发高烧闹了段柏云一晚上。
段柏云起初对这个替代品的心情就像是不想养宠物的人不得已亲手照顾捡来的流浪小动物,既嫌麻烦,又无法忍心放任自生自灭。
尤其是在你以为这小东西不情愿跟你时,对方却主动地贴了过来,推也推不开,可怜兮兮地喊你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向你表达爱意和忠贞。
不过少年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的乖巧听话。
他娇气难伺候,连衣服扣子都扣不好,生活上笨拙得像个孩子。时不时便有些小情绪,但他不哭也不闹,哪怕是生着气也没有攻击性,不跟你撒泼打滚,皱着一张脸跟你生气,倒是显得越发委屈可怜了。这种时候段柏云除了把人搂进怀里哄哄,哄人别气了之外,对少年再生不出更多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