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灰蒙蒙,瞧不见任何东西的眸子,正盯着她。
明月心知云枝这是生气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顺从跪下:“姑娘身子不好,如今又有孕在身,因奴婢生气实在是不值得,还请姑娘先顾惜自己的身子要紧。”
“明月,你是谁的人?”云枝按住脾气,认真地问了句。
“自是姑娘的。”明月将头磕下。
不重,却能入耳。
到底是一同长大的情分。
云枝的怒意缓了缓,神情也柔和下来。
“那便将笙笙接回来。”云枝轻声说道,“若是世子不喜,那我便将笙笙送去我爹娘那。”
“我将人从江南带回来,总不能丢在一侧不管吧。”
明月可不觉着这是不管,明明管她管得最多了。
“可世子那……”
“我会去说。”云枝不容置疑地开口。
明月见云枝的这般坚定,也不好再多言什么,只得再次磕头,打算去将许笙给带回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却是从余光中走出。
冷清的木香很快便压来。
明月刚问了安,云枝便立即转了身。
只是还不等她质问,顾沉之便接过侍女手里的衣裳,展开后,替她穿上。
云枝瞧不见,只能凭着一点动静,按住他正在给自己系腰带的手:“你今儿怎没去上朝?”
“今日休沐。”
回答完,衣裳也穿好,顾沉之略一俯身便将云枝抱起,仔细将她放在妆镜前,亲自执了木梳。
原先还在清远侯府时,顾沉之便经常亲自给她梳发,那时倒没什么,可如今总归是不同的。
云枝想要再次捉住顾沉之的手,可她瞧不见,系统也不在,她瞧不见,甚至就连方向感也不怎么好,试了几次,依旧没能达成所愿。
她不由有些泄气。
“此事,你交给明月她们做便行,何苦你来。”
这一番话说得是疏离又客气。
不过她对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半点依赖可言。
顾沉之早已习惯。
她的示弱与依赖,从来只会在床笫之间,她受不住,才会用那种可怜的语调来求他。
他真是爱极了她那般模样。
“无妨,我今儿正好无事。”顾沉之拒绝了她的提议,继续替她束着发。
对于束发一事,顾沉之早早便得心应手,没一会儿就替她挽了一个很好看的发髻。
虽然她也瞧不见。
发髻束好之后,顾沉之又将人给抱着。
好似只要他今儿在,都不需她走路似的。
云枝被他放在榻上,她刚将身子往后靠,一股奶香便从跟前传来。
是她近来爱吃的东西。
可云枝却无心吃一星半点。
顾沉之看着云枝默默别开的脸,何尝不知她是为了谁在同自己闹别扭。
那个侍女对她而言难道真就如此重要吗?
顾沉之脸色难看的厉害,心里妒意犹甚。
他真是厌憎所有夺去云枝注意的人。
不管是那个侍女,还是夏侯未央,又或是在屋内伺候的这些人,顾沉之都无比厌恶她们的出现。
而其中他最厌恶的,莫过于谢清衍。
占着最叫人嫉妒的身份,却尽做些蠢事。
顾沉之冷着脸看她。
可她瞧不见,只能垂着眼,坐在他面前,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碗被搁下,接着便是勺子落于碗中的声响。
云枝隐约能感觉出顾沉之好像也在生气。
但她不明白,他有什么可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