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汝瓷听出褚宴是在?开玩笑,微仰着头,眼睛轻轻弯了下,伸手护住池塘。

……这样的人影,站在?月亮下面,衣摆被微风吹着,眼里?是很?柔和明净的笑影。

比落地窗前险些坠落的影子好很?多。

好很?多。

褚宴笑了笑。

他问:“你约过我一次,记得吗?”

宋汝瓷微怔。

褚宴本来也不是为了问这个,他知道宋汝瓷还?病着,很?多记忆都不清晰,不打算刨根问底,看了一阵宋汝瓷的神情,发现浅色眼瞳里?只有茫然,就暂时?放下这件事。

褚宴问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不联系我?”

宋汝瓷微仰着头。

宋汝瓷并没有不联系他。

每次病得昏沉,最难受的时?候,宋汝瓷其实都会想起褚宴他总会想起那个子弹塔的游戏,一人一颗,很?小心,每成功拿出一颗就很?高兴,塔坍塌下来的声?音也很?好听。

宋汝瓷用这个声?音做锚点,让自己从那些不停侵蚀心神的闪回里?清醒。

宋汝瓷给褚宴发过短信。

石沉大海。

褚宴低头望着他,宋汝瓷打手语,神情认真,不像玩笑,但给了个怎么听都很?糊弄人的答案:可能是号码错了。

褚宴并没输错号码,褚宴是被拉黑了。

或许里?面有什么误会。

褚宴决定去查,宋汝瓷人已经在?这,过去的事要查清也不急于一时?,他有三个问题,最后要问的才是重点。

褚宴问:“很?难过?”

……一切都忽然静下来。

风吹得很?慢,不凉,掠过草地,月光滑进?池水。

池子里?的锦鲤吃饱了,缓缓甩着尾巴,游得很?悠闲,大概还?不知道和命运息息相关的是这样一个简单过头、只要点头或摇头就能回答的问题。

宋汝瓷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影,想抬起手,手臂无法动弹,想张口,说不出话。

褚宴点了点他的手。

褚宴张开自己的手掌。

宋汝瓷看见了,褚宴的手心什么也没有,宋汝瓷看了一会儿,试着挪动手臂,把自己的手轻轻放进?去。

褚宴握住宋汝瓷的手,很?凉,指关节因?为疲倦而松软。

宋汝瓷似乎完全不习惯这样的接触,一动也不动,屏着呼吸,像是某种秉性过于温柔、又从不曾被抚摸过,于是因?为这种陌生?触碰而怔住的动物。

褚宴牵着他,把他牵向自己,抬手抱住,褚宴抱着他的力道很?柔和,摸了摸头发,低头问:“怎么这么难过。”

褚宴抱了他一会儿,松开手,想去给宋汝瓷拿件衣服,宋汝瓷似乎在?室外的时?候更放松,他提前解释了自己很?快就回来,但这里?太过空旷、并不拢音,宋汝瓷没听见。

宋汝瓷说:“褚宴。”

这个名字是真的被念得很?流利,不知道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念了多少遍,声?音轻得不比风更明显,但褚宴莫名听见了,还?是回头。

宋汝瓷站在?原地,垂着睫毛,刚才被握过的手虚虚攥着。

宋汝瓷轻声?说:“褚宴。”

宋汝瓷没有看到他,想要去找,因?为双腿缺乏力气,才迈了一步,就被绊倒跌跪进?草丛。

宋汝瓷说:“褚……”

下个字没说完,已经有人把他捧起来,圈在?怀里?保护妥当?。褚宴蹙着眉,某种无法压制的怒气在?胸腔里?酝酿,来源不明,或许是因?为宋汝瓷摔了。

或许是因?为宋汝瓷难过,宋汝瓷在?他胸口发抖,脊背打颤,宋汝瓷已经被他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