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弱畏寒,青衫布衣穿得严实,裹了披风。此刻沾在太阳底下,睫毛舀起灿灿金光,叫那熬糖的蒸汽润湿的碎发贴在耳后,唇色淡得几乎看不出,耳廓与指尖却俱都泛着薄红。

看得夜少主咬牙切齿。

夜无咎被几个血盟的护法杀手按着,气到暴跳如?雷:“最该承认的他怎么不承认?!婚约是?假的,没?有?!”

黜置使再位高权重,也?终归是?个凡人?,无非几十年寿命,死后自然?灰飞烟灭,尘归尘土归土。

宋老家?主是?疯了,才会把家?中最有?天赋的司星郎许给一个侍星卫!

没?有?婚约!

没?有?!

“无咎兄,无咎兄。”裴照也?拽着他,心惊肉跳,“噤声,你的声音太大了……”

比起置身?事外?的血盟,这几日天衍宗的动静可谓翻天覆地。

裴照身?为首座弟子?,忙得不可开交,直至今日才有?空出来,却也?是?奉命查看这二人?的动静两个肉体凡胎的凡人?,一个能动用星力锁住宗门上仙,一个能按着上仙暴揍还抢了不少丹药,这还是?哪门子?的凡人??!

天衍宗开宗立派已有?千百年,裴照从上山那日起,就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可直到今日,才知海水不可斗量。

他再看宋雪襟与那褚宴,只觉脊骨发凉,敬畏忌惮压过那点心思,再不敢对那位宋家?主肖想半分。

夜无咎听得更?是?恼火:“你天衍宗就这点本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就敢去告诉仙子?婚约一事是?假的!

褚宴毕竟是?人?间官员,总要对那京城的皇帝老儿交差,不能一直在这地方晃悠。

夜无咎盯着糖葫芦摊子?,气得磨牙霍霍,发誓等这浑身?血光煞气的恶人?杀胚一走?,就过去和宋汝瓷说?实话。

从早上等过正午。

烈日炎炎,宋厌一路跑来送饭、送冰镇柘浆。甘甜清凉的甘蔗甜水泡着薄荷嫩尖,碎冰叮当格外?清爽,胡麻饭香甜,莴苣也?炒得碧绿脆嫩。

褚宴直接削平了一片青石板,铺在槐树下,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宋厌被夸得脸色通红,小大人?似的绷着脸色,沉稳给宋汝瓷盛饭、夹菜,扶着宋汝瓷坐在最清凉的树荫底下。

褚宴也?学着夸了。

夸得生硬,突兀万分,宋厌瞪圆了眼睛,攥着筷子?飞快躲到宋汝瓷身?后。

褚宴:“……”

宋汝瓷笑得轻声咳嗽,掩着口缓过一阵血气涌动,拢着十分警惕的幼年主角坐下,教宋厌给褚大人?分了一只烧鹅腿。

吃过饭,到了最热的时候,买糖葫芦的人?变少。

褚宴帮忙看着摊子?,宋厌趴在槐树下习字,宋汝瓷过去教他,手中那细长竹枝在细沙地上不紧不慢地写字。

这在天衍山下很新鲜,没?多久就聚过来一群小孩子?。

幼童叽叽喳喳,吵得潜伏在树后的夜无咎都心烦,宋汝瓷却弯着眼睛,耐心地一个一个答那些?异想天开的问话。

京城来的司星郎,厉害得像神仙一样,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晓得,天文地理,博古通今,胸中自有?乾坤。

“宋先生”的名头也?就这么飞快叫开。

……

到了傍晚,不光是?来排队买糖葫芦的了。

宋厌回家?去专心练功,宋汝瓷不那么忙的时候,就也?替蒙童答疑解惑,一传十十传百。

日落时糖葫芦摊子?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请宋先生帮忙念书信、写字的,测字问卦的,问功法里读不懂的晦涩关窍的……来问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