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歧渡是虞妄在暴雨天巷子里捡到的灰皮老?鼠。

灰发、灰眼、狼狈不堪吐着血的垂死小偷,在已经砸起水烟的铺天盖地暴雨里,看到镂刻花纹的精致镶银手杖。

昂贵的手工鞣制皮革不该沾水,但?穿靴子的人大概不在乎,下了?车,踩过污秽的水坑,靴身包裹着弧度修长的小腿,风衣下摆遮过膝盖,向上看,再向上,一抹不化冻湖的冰蓝。

这时的虞妄二十一岁。

身后忠实仆从打着把漆黑大伞,雨水不断顺着伞骨下滑飞坠,毫不客气砸进妄图贪婪直视的灰眼睛。

厚重?风衣压住的人影站在伞下,衣领遮住大半精致雪白的脸庞,连眉眼的颜色都很淡,看得出大病初愈。

霜色睫毛垂落,视线也垂落,静静打量躺在泥水里的肮脏老?鼠。

在江歧渡的印象里,他所见?的虞妄沉默,高傲,从指缝里施舍些?蛋糕碎屑看着老?鼠狼吞虎咽,不给卑微者妄想着接近的机会,俯视时目下无?尘。

和容晦印象里那个清冷却会在眼睛里微笑的少年天差地别、完全不同。

系统:「唉。」

不同是当然?的,换修饰代码了?嘛。

后面?的事?情?他们就不清楚,只知道容晦小心翼翼把怀中彻底失去动静的躯体放在办公桌上,双手不住发抖,不知道这两个人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总之项圈的销毁倒计时被?解除,但?贵宾要求解开?项圈、买走宋汝瓷的自不量力要求,还是十分?遗憾地无?法满足。

拍卖行是压榨绞杀“商品”一切剩余价值的地方。

当然?也讲究信誉。

这个E级商品后面?的几个夜晚,早已经在彻底白热化的竞拍中,以前所未有的高价卖出去了?。

……

宋汝瓷睁开?眼睛,已经躺回贵宾套房的沙发,容晦让他枕在腿上,一只手用力抱着他,怔忡出神。

察觉到霜色睫毛翕动,容晦就立即收回视线。

迎上仿佛又暗淡了?些?的茫然?雾蓝。

“好点?了?吗?”容晦说,“你被?项圈注射了?麻醉剂,昏过去了?,我让江……我让人给你注射了?解药。”

他看见?蓝眼睛微弯,疲倦,柔和,似乎并不关心更多细节,只是轻声答话:“谢谢。”

容晦皱紧眉。

他扶着柔软冰冷的头颈,拿过几个靠枕,让宋汝瓷倚靠在上面?。

这么做的时候,他隔着衬衫布料,能摸到凸出的单薄肩胛,随呼吸微弱翕动,幅度很缓,像被?银钉刺穿的蓝灰蝶最后慢慢拍打翅膀。

套房里变得极为安静。

只有呼吸声,一个人的呼吸容晦低头,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躺在沙发里的人连胸口起伏都很不明显。

江歧渡说,他和虞妄在一起的时候,虞妄已经开?始接触酒精,并且使用一些提供快感、号称能把抑郁“一扫空”的特效药物。

之所以说起这个,是因为容晦质问宋汝瓷手臂静脉上的针眼,认为存在虐待黑幕,甚至威胁要举报。拍卖行的掌舵人当然?要为自己伸冤:“他已经是商品了?,每天靠我养着,我还允许他预支贡献点?买药,还有人比我更好心吗?”

……所以。

容晦看着这双蓝眼睛,那时宋汝瓷给他上药,慢慢变得像个牵线木偶。

是情?绪疾病和长期服药的双重影响?

雾蓝色的柔和眼睛轻轻眨动。

宋汝瓷像是轻易看透了?他,撑着手臂慢慢坐起,直接和他的想法对话:“没有这么严重?。”

宋汝瓷认真向他解释:“就只是困了?。”

容晦胡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