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久之前,还亲口说出来“不生气了”的话来。

游景澄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被水打湿的脸。颊侧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

他也确实没觉得胸口有什么能和“生气”两个字扯上关系的感受,但是

掬起一捧水泼在自己脸上,游景澄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好像就是没有办法保持平和的心态,来和丁少文相处。

在洗手间里消耗了好一段多余的时间,游景澄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没能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桌上和厨房里倒是收拾好了,干干净净的,连角落里都能看出仔细擦拭的痕迹。

那个家伙,是真的认真地在学这些。

不知怎么的觉得心里有点复杂,游景澄站了一阵,打了水重新把厨房里没打整好的地方收拾了一遍。

直到他结束手上的工作,又把自己前两天就在准备的论文写完,外出的人也没有回来。

他们所学的专业课程不紧,之前大概是担心游景澄会生出怀疑,又或者是出于什么越是喜欢越要远离的心理,丁少文在空闲的时间里,很少和他一块儿待在宿舍但整整一天连影子都没见到,还是有点不寻常。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从2:9跳到了:,游景澄蹙了下眉,终于还是关了灯,钻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上他睡得很不安稳。混乱混沌的梦境里,一会儿是恶魔的马戏团里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怪物;一会儿是米凯尔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一会儿是压在自己身上、捏着自己下颌、掐着他的脖子,神色各异的山贼;一会儿又是自己站在领奖台上时,底下观众冰冷漠然的脸。游景澄觉得自己好像被束缚住手脚,扔进了一口死寂的湖中,只能睁着眼,任由那冰凉的湖水,一点点地没过自己的全身,带来距离死亡仅剩一步的窒息感。

当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的时候,手机上的时间才是凌晨五点过三分,窗外的天色却已经敞亮到让人怀疑这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大半。

游景澄呆了好半天,才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泌出的冷汗。

对面他昨晚铺好的床铺依旧是空的,看不出任何睡过的痕迹。

游景澄张了张嘴,又垂下眼,往被子底下又缩了缩。

好冷。

就仿佛他的体温,花了一晚上都没能将这个狭小的空间沾染,反倒被对方攫取吞噬一般。

游景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翻出了丁少文的号码,拨了出去。

“游景澄?”手机里的提示音还没响足两下,另一边就接了起来。透过电流传递过来的声音有那么一点点失真,却依旧带着一种冷玉一般的、令人感到安宁的特殊质感。

游景澄沉默了片刻才出声:“你在哪?”

丁少文没有立即回答,短暂的沉默期间,游景澄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以及极其轻微的、镊子碰上玻璃瓶似的声响。

“外面。”大抵是不想说出具体的地点,丁少文给出了一个极为宽泛的回答。

游景澄的嘴唇动了动,却并没有追问。他只是望着头顶上铺木制的床板,拿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一点。

“……好冷。”良久,丁少文才再次听到游景澄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温度计,眉头略微蹙了起来。

“你现在能回来吗?”游景澄又问。

“马上。”推开面前的人伸过来的手,丁少文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等他赶回寝室的时候,在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已经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放在枕边的手机还显示着通话中。

6.1℃

没有发烧。

但是好冰。⒑2249?

收回贴在游景澄额头上的手,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