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嗯了一声,默默接过她手里的外套,替她搭在肩上。
……
夜风卷着尘土刮过巷子,魏振国一身泥灰地站在门口,伸手推开那扇半旧的木门。
屋里灯光昏黄,徐秀芬正坐在炕沿边,一边削苹果,一边嘴里自言自语念叨:“人家都说那贱人现在翻了身,穿得跟干部家女儿似的,勾搭上霍衍可真了不起,你看看,咱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上她!”
魏振国脸色铁青,一步步走进屋:“你趁我不在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徐秀芬愣了愣,随即不以为然地撇嘴:“还能干嘛?我去市场找她算账,那副德行,真气人!我想着不能白走一趟,就顺手把表带上了,那表你放那儿十几年也不戴,留着干嘛?”
魏振国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响。
“你、你拿那块表去干什么?”
他步子一晃,几乎没站稳:“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当年在科研院立了功,部里嘉奖的,全厂才发了三块!那是我最后一件像样的东西,是我还能留脸在街坊邻里前说话的底气!”
“底气?”
徐秀芬瞪眼站起:“你现在还有底气?全家都快吃不上饭了,你那点破尊严有屁用!你要真有能耐,咱家会混成今天这样?”
“所以你就把我最后的脸,也拿去给你当撒泼的工具?”魏振国怒极反笑,眼里充血,“你是不是疯了?!”
徐秀芬也冷笑:“我去找她那是给咱家出气!你看看人家姜远寒,以前你看都不看一眼,现在走哪儿人家都让她三分,我就不信她能好一辈子!”
魏振国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啪”的一声碎了:“你闭嘴!你以为你那点低劣的算计,她会放在眼里?你是在逼她把我们全家踩进泥里!”
徐秀芬也跟着怒,叉腰大吼:“我们早就躺泥里了!她踩我们?她倒是有这个胆子来啊,反正什么都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话还没说完,魏振国猛地冲上前,一把将桌上的水杯掀翻在地,整张脸扭曲着怒吼:“她要是想踩,今天就能踩死我!我在饭店门口被她当狗看着,她一句话没骂我,可我比挨十个耳光还疼!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是怎么趴在地上搬水泥?她从我身边走过去,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还敢去找她!你、你就是在把我们往绝路上推!”
徐秀芬一噎,脸色骤变,但还是嘴硬:“那她以前怎么害我们家的事,你就不记得了?要不是她……”
魏振国气得身子发抖:“你闭嘴!以前是我们自己活该!你、我、还有长冬,我们谁干净?现在轮到我们受报应了,你倒好,还想继续作?”
徐秀芬气势一滞,脸色难看地转过身去。
魏振国颓然坐下,脸埋进掌心,一时间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半晌,他喃喃道:“那块表……你到底拿它做了什么?”
“拿去典了,”徐秀芬低声道,“她不是不让我们好过么,我就寻思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她抢生意……”
魏振国声音发颤,脸色苍白得像纸:“你疯了……你简直疯了……”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回屋里,走到床前,把空空的铁盒打开,又慢慢合上。
那是他过去这些年,最体面的东西,现在没了。
他闭上眼,胸腔里那口气堵得死死的。
好一会儿,魏振国咬牙低吼:“从明天开始,你哪儿都别去……你再惹事,咱们连这间房子都保不住了。”
“不去就不去!”
第二天一早,魏振国顶着一夜未眠的脸色去了工地。
他走得早,连口热水都顾不上喝,只塞了两口昨晚剩下的冷窝头,揣着空瘪的口袋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