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几个同样藩商打扮,肤色黝黑的汉子,手握在腰刀上,一言不发地拱卫着女子。

林月鸣看过去,女子似有察觉,手握在腰刀上,转过身来,见是林月鸣,眼睛一亮,正要打招呼,又见她身后有人,便自然地转过了头,好像没看到她一般。

林月鸣也垂下眼眸,神色自若地放下了马车帘子,侯府的队伍越过林家香铺。

身后还传来女子对林家香铺放狠话的声音:

“你们明日若再不还钱,我便去京兆府告你们,让我爹爹给你们陛下写折子!好歹也是三品的朝廷命官,欠债不还,真不要脸!”

刚刚江升问话,被那女子打了岔,林月鸣没答。

待那女子的声音渐渐远去了,马车内安静下来,江升很有耐心地又问了遍:

“你是不是想就这样算了?”

林月鸣笑着看他:

“为人子女者,不算了我又能如何呢?夫君希望我做什么呢?去京兆府告他么?”

江升很不赞同:

“子告父,京兆府是告不赢的。咱也不用京兆府,这铺子既是你的,就是你的,管他是谁,不用跟他讲什么道理是非,我去替你抢回来就是,这事儿我替你管,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月鸣观察着江升的神色,觉得他似乎是认真的。

她试探问道:

“你今日带这么多人,难道是打的这个主意?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林府抢房契和地契吧?”

江升笑得有些嚣张:

“为何不能?我就是抢了,林大人还能去皇上面前告御状不成?”

以林月鸣对自己父亲的了解,他是没胆子告御状,毕竟真往细里掰扯,这件事是林大人自己做事理亏在先,江升又圣宠正浓,圣上面前,林大人未必能讨得了好处。

但是林大人却会纠集他的那帮御史好友们,写折子去骂江升的。

旁的不多说,只认准一条,岳父也是父,不管因为什么事,都不能在岳父家动粗,在岳父家动粗,是为忤逆不孝。

忤逆罪,可轻可重。

或许江升身上有圣宠,皇上会替他遮掩这些私德上的瑕疵,但一次两次是亲近,次数多了,皇上也会烦的。

江升白手起家,圣宠是他的立身之本,何必把圣宠消耗在这种小事上。

林月鸣不想在江升面前卖弄这些,免得显得自己太过专营,于是尽量用简单平实的话对他说:

“其实,铺子本身,并不值钱,当年祖父置办这个香铺,花费也不过三千两银子,虽这些年来,京城地价房价一日贵过一日,但铺子本身不过是几千两银子的事情。若不做香料生意,租赁出去,一月所得也不过三十贯,不值得夫君为此搭上自己的名声。”

江升凑近了些,脸上竟带着促狭之意:

“林月鸣啊林月鸣,真是人不可貌相,可算让我逮着了,你是不是惯会睁眼说瞎话哄我?我虽不懂做生意,但也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糊弄的。铺子是不是值钱我不知道,但香料生意值钱我是知道的,榷香之税,鼎盛之年何止千万贯,要不然秦家四郎能为了抢户部香务司主事的活,忙活了这大半年?”

他靠的太近,气势汹汹,林月鸣不得不往后靠,直到抵在马车壁上退无可退。

比起被拆穿谎言的局促,她更在意的是,江升这个自称猎户出身的禁军统领,居然懂税收之事,香税一年多少银子,他竟心中有数,张口就来。

她好奇问他:

“香税一年千万贯,谁告诉你的,秦家四郎?他这么说,你就信?”

江升笑意更浓,贴得更近了,凑在她耳边说:

“这可不是秦家四郎说的,是皇上跟我说的,怎么,皇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