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举人远远见了江远,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江兄好,你可是去看放榜,不如同去?”

被人当场抓包,江远脸不红心不跳:

“我在此处等一等家眷同去,何兄可先去。”

江远说是家眷,马车里的宋七姑娘心里一紧,手上也跟着用力,那块还未送出去的蜜枣糕在手帕里被捏得不成样子。

宋七姑娘和自家侍女对视一眼,都有些惊慌。

万一那何举人问家眷是何人,可就糟了,被人误会他们是在这里私会,那可怎么好。

她可不是私会,她只是路上遇到了,打声招呼,小见一下。

结果因为江远回答得太过坦荡,何举子下意识就以为江远说的家眷,要么是指江夫人,要么是指江远家中的妹妹。

别人跟家眷同往,自己这个外男怎好一起,也太没有礼数了,何举子拱拱手:

“既如此,我等先行片刻,放榜处见。”

待那三五人已骑马远去,江远静静地等了一会儿,那花骨朵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举着那包在帕子里已经不成样子的蜜枣糕,脸红红的说:

“蜜枣糕有些碎掉了,你还吃吗?”

江远走近几步,因为怕碰到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拎着帕子的几个角,把蜜枣糕拿到了自己手上,也把花骨朵摘到了自己手上。

一点不嫌弃蜜枣糕都碎成渣渣了,江远捡了一块稍微长得齐整点的尝了,说道:

“还不错,若是配上姜枣肉桂汤就更好了,七姑娘,你喝姜枣肉桂汤吗?”

宋七姑娘有点懵:

“啊?在这里喝吗?也,也行吧,好啊,那我尝尝。”

姜枣肉桂汤,顾名思义,是冬日喝来暖身的甜汤,汤汤水水的,不是蜜枣糕这样拿着就能吃的东西。

宋七姑娘是个世家姑娘,不是村头的翠花,她喝姜枣肉桂汤,按家里的日常,得早起坐在银丝碳烘得正暖的闺房里,有桌子,有椅子,有好看的瓷碗,喝汤的银勺,擦手的绣帕,而不是拿个大海碗当街就着西北风一口干了。

江远可没想让自己的未婚妻陪着自己当街喝西北风,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说道:

“怡韵阁的姜枣肉桂汤可以吗?他家二楼又正好能看到放皇榜,放皇榜那里人多,又挤,你们姑娘家也不好往里挤,倒让人冲撞了,不如把要看的名字告诉我,然后先到二楼包房喝着甜汤坐等,等我找人看好了,再来告诉你,好不好?”

茶坊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宋七姑娘自然也去得,而且怡韵阁离皇榜近,春闱放榜这日,带了家眷来的举子,先把人送到茶坊等也是常规操作,并无不妥。

于是江远骑马在前,宋家的马车在后,一前一后到了怡韵阁。

宋七姑娘下了马车,大堂内已是人满为患,一张空闲的桌子也没有了,她举目四望正找江远,茶坊的小二迎上来:

“可是宋姑娘,楼上请。”

旁边早来的人不愿意了:

“凭什么她后来的有位置,我先到的反而没位置?”

今日茶坊生意好,抢位置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茶坊小二很有经验,连忙作揖道:

“这位客人,真对不住,宋姑娘的人还没开门就来等位置了,是第一个到的。”

旁边的人这才没脾气了,跟家里人嘟囔道:

“ 让你早点来你不来,这下好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宋七姑娘也不管旁人家的事,自顾往楼上走,上了二楼,果然江远已在楼梯口等着她了。

江远带了宋七姑娘进了二楼的包房,包房内烧着碳,燃着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窗外等着放榜的人乌泱泱地,实在嘈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