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次,水师总署初建,他跟着姐夫,被指派了募兵的差事,也是靠着歼灭海寇的东风,皇上给他升了一级,从七品的参军升成了从六品的副尉。

但后面募兵进入常态化,再想靠这件差事升官,可就难了。

长姐既主动这么问,说不定是有差事给自己,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于是章豫半点没保留,坦坦白白地,把自己的难处痛痛快快全倒了出来:

“长姐,如今我手上没什么要紧差事。只能等着看姐夫回来,可还有差谴。不瞒你说,长姐,我心里没底的很。如今看着我们章家,还算是功勋之家也有体面,可万一我爹出了什么意外,我是没有爵位可以袭的。威宁伯爵府,以及这个爵位带下来的产业皇家都会收回去。不管是我的母亲,还是于飞,这辈子都没过过苦日子。一想到家里从祖上传下来的爵位要断在我手里,她们以后要跟着我受苦,从功勋家的日子过成小官家的日子。为人子者不能荣养父母,为人夫者不能封妻荫子,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威宁伯爵府的这个爵位,是莫名其妙被先皇降的档,旁人都太清楚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

这是章家的痛处,林月鸣以前也不好专挑人痛处去戳,连林于飞面前都没问过。

但如今章豫主动说了,那这件事就可以问,而且问清楚了,才知道怎么解。

江夫人已来了信,二弟和宋七姑娘的亲事定了。

这次江家和宋家的亲事能成,章家是出了大力气的,不能白白受人恩惠,总是要还礼的,要还礼,最好还的是别人需要又办不成或不好办的事。

而且官场之上,单打独斗未免势单力薄,既是亲戚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皆损。今日你帮我一把,明日我帮你一把,互相帮扶,而不是内斗掐架,才是家族发展,蒸蒸日上的正理。

于是林月鸣说道:

“你们家这个爵位,当初是怎么丢的,我只听过坊间传闻,说是威宁伯爷惹恼了先皇,可有此事?具体何事,你可清楚?”

章豫可真是太清楚了,这个爵位是被他爹给搞丢的,因为这个,他爹觉得对不起他,每次小酌几杯就上头,就要拉着他,跟他回忆半天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怎么对不住他芸芸。

这件事听自家父亲已经讲过很多回了,章豫如今说起来,很是无奈:

“是为了给太后封后的事,之前先皇还在的时候,太后已是皇贵妃,先皇尤不满足,还想封皇贵妃做皇后。但太后那暴虐的性情,苛待宫人的名声,还有个骄奢跋扈的外家,怎么能当母仪天下的皇后,朝臣们都拐着弯地各种反对,五品以上半数朝臣都上了联名信,朝中阻力很大。”

这件事,林月鸣倒是隐隐约约听过,问道:

“可是章伯爷也上了联名信?法不责众,倒是没听说先皇为了联名信的事撤了谁的职,最多不过罚些俸禄,怎么就章家受这么大牵连,连爵位都丢了。”

章豫说起自己父亲办的这件事,也是苦笑一声:

“先皇想封皇贵妃为皇后,明着办不成,不想善罢甘休,就打起了勋爵之家的主意,想拉着勋爵报团和朝臣们打擂台,因我父亲在功勋里,是最好说话的性子,先皇就宣了我父亲去,问我父亲对皇贵妃怎么看。我父亲他,哎,一向没什么心眼,没听出先皇的弦外之意,就一五一十,把皇贵妃在外那些不好的风评全说了,就这么惹恼了先皇。”

林月鸣听了,都替章豫觉得冤。

也不看看场合,也不看看说话对象,章伯爷这是,怎么能什么都说呢,哪怕是反对,也要迂回些,哪能当面说人坏话。

哦,先皇宠在心尖尖上的举世无双的皇贵妃,到了你口中,成了啥啥啥不行的恶人,先皇如何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