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琛立刻从他紧张的语气中猜出阿玄又生了一只,瞬间气馁力竭,孩子原本半露的小脑瓜全缩了回去。他伏在陆桓城怀里失声哭喘,还不忘狠狠砸了他一拳头。
阿玄幸灾乐祸,发出一串喜气洋洋的喵叫,被陆二弟弟及时捂嘴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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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阿玄生下了最后一只纯白的小母猫,晏琛也熬过最痛苦的时光,终于让腹中的孩子来到了世上。
这是一个漂亮的男婴,在晏琛腹内孕育了短短两个月,灵息还未凝聚,孱弱的小身体裹在一团浓厚的雾气里,好似一尊玲珑剔透的玉雕娃娃。
几声啼哭过后,雾气悄然散去,这孩子也一并从晏琛怀里消失了。
陆桓城心急如焚,晏琛却握着他的手,望向窗外那株细瘦的新竹,摇头叹道:“罢了,急不得,让他在竹子里好好养一养吧。灵息攒够了,自然就能出来了。”
于是这一年初秋,阆州的佃户忙着收割庄稼,陆家却从竹子里收获了一个半岁大的孩子,取名为暄,意从岚消日升。
小陆暄鲁莽地提前蹦出了娘胎,作为代价,他在竹身里被困缚了整整一个夏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满腹委屈。好不容易回到晏琛的怀抱,立马哭了个洪水滔天,简直把几个月的眼泪全飚了出来,还糊了一脸鼻涕、洒了满床竹叶。
小笋妞这时刚好一岁大,比从前乖巧许多。她趴在床上,好奇地探头打量着这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红鼻头小哭包,心里软软一动,也抖落几片叶子,用小胖手拣起来,四肢并用地爬过去,要把它送给弟弟。
陆暄一见到她,突然就止住眼泪不哭了,两只乌黑大眼呆呆地盯着她,须臾竟露出了万分欢喜的神色。
他张开双臂,挣出晏琛的怀抱,一把扑倒了漂亮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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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晚秋,天高远,云疏淡,西风月桂庭前香。
藕花小苑的临窗小榻之上,陆桓城倚案而坐,正打着一把乌檀算盘核对账目。晏琛沏好一壶清香的竹叶茶,为他斟了满杯,刚搁下茶壶,便被搂住腰身带进了怀里,跌坐在他的腿上。
衣衫底下十指渐渐扣紧,陆桓城照旧拨弄着算珠,遇到要翻页时,他轻轻一抬下巴,晏琛心领神会,便用手指拈起账簿一角,为他翻过一页去。
午后风和日暖,正适合说些家中琐事,关于母亲的健康,或者关于陆霖的课业,也适合说些陆家铺子里近来发生的趣事,还有坊间流传甚广的奇闻。
小榻另一边,陆桓康捧着一卷《行商纵览》入神地研读,遇见不懂之处便向哥哥虚心讨教,彼此探讨几句。阿玄懒散地躺在榻上,将他的大腿当作枕头垫着,若是嘴馋了,只要张开嘴巴,陆桓康就会从手边的碟子里拣起一条粗盐小鱼干,亲自喂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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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不远处的宽敞大床上,七个孩子闹成了一锅粥。
阿玄的四只小猫崽在满月那天化出了人身,唯独耳朵和尾巴还收不回去,此刻齐齐顶着两只绒耳朵、勾着一条小尾巴,相互扑来咬去,热烈地厮打追逐。陆暄和陆岚两根小竹子混在狸堆里,也与他们一块儿跌扑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