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极度疲惫的,可恐惧的余韵还在,神经绷得死紧。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一闭上眼,全是刚才那几只向她伸来的、油腻肥胖的手!那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酒臭味、猥亵的狞笑声、虎哥那双通红的、充满兽欲的眼睛……如同恶鬼的幻灯片,在她脑海里疯狂闪回、扭曲、放大,挥之不去。
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紧绷的恐惧中渐渐模糊、沉沦,滑向噩梦的深渊。
她感觉自己在下坠,掉进一个粘稠冰冷的、散发着垃圾腐臭和劣质酒精味道的泥潭里,四周都是尖利的鬼叫声。
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伸出来,冰冷滑腻,像水鬼的触手,死死抓住她的脚踝、手腕、头发!用力地拖拽!她拼命挣扎,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手,就是虎哥他们的手!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带着令人作呕的油腻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
“涨价了……陪哥几个乐呵……” 扭曲变调的声音在黑暗的泥沼里回荡,重重叠叠,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回音。
她被拖向更深的黑暗,泥浆灌进她的口鼻,冰冷窒息。她绝望地蹬踹,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就在那污秽的泥浆即将彻底淹没她的头顶时,她猛地向上望去透过晃动污浊的泥水,她竟然看到了店里二楼卧室的景象!
陈硕依旧躺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闭着眼,像是沉睡在另一个世界。他离得那么近,就在咫尺之遥!
昏黄的夜灯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他,安静得像一尊不可亵渎的神祇雕像。他甚至微微侧着头,面容在微弱的光下显得异常平静、安详,与她此刻在泥沼中濒死的绝望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触目惊心的恐怖对比。
“救……”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泥浆淹没口鼻的最后一刻,终于冲破喉咙的桎梏,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绝望的尖叫!
“啊!!!”
尖锐凄厉的叫声瞬间划破了卧房里死寂的空气。
陆琳琅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恶寒。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阵阵发黑,噩梦的残影还在脑子里疯狂跳动、扭曲。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陆琳琅自己粗重到无法平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异常清晰和狼狈。
她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床的另一边,那个唯一能带来安全感的源头
昏黄的床头灯光勾勒出陈硕挺直的鼻梁,滑过他微微抿着的、线条冷硬的唇,照亮了他半边棱角分明的侧脸。
在经历了刚才那场污秽窒息的噩梦后,眼前这一幕让陆琳琅心下一定,似乎有他在身边,所有的害怕都消失了。
陈硕也被那声凄厉的尖叫惊醒了。
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静静地望着她这边。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幽深,如同寒夜里倒映着微光的古井,没有波澜,只有一片仿佛能吸纳所有惊惶的深黑。
他依旧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只是头微微偏着,视线穿透昏暗的空间,准确无误地落在她惊恐未消的脸上。
“做噩梦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特有的低沉沙哑。
陆琳琅急促的喘息,就在他沉静的凝视中,一点点、一点点地平复下来。狂跳的心脏,也被他沙哑的声音安抚了般,渐渐落回实处。噩梦带来的那种粘稠冰冷的恐惧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劫后余生般的虚脱。
“对不起……吵醒你了……”她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