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疯狂地摇晃着病床的护栏,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洛京和星翰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孙吗?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陈硕那个小畜生把我们赶尽杀绝?你当年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照顾我们母子一辈子的!现在你躺在这里装死?你起来呀!没了你的庇护,陈硕那个六亲不认的畜生,就开始对洛京和星翰下手了,下次是不是就轮到我了?老爷子,你起来呀,当初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却让我背负了几十年的骂 名,如今你还把我丢在这里,任你前妻的儿孙来羞辱我,对我的后代赶尽杀绝,当初我就不应该为了名声留着陈洛礼,我就应该在他没有能力的时候杀了他,也就没有陈硕这个杀千刀的畜生了。”

罗凤英已被怒气迷了心智,边哭嚎边把她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老爷子,如今你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我们母子也已经被逼得什么都没有了,你就把你手里股份转给我或者星翰吧,不然等你走后,我们真的没有活路了。”

陈寿理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瞪着眼前开始口不择言的老女人,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罗凤英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着他的心。

他年轻时的风流最终反噬到了他的身上,临老了也没有个儿孙在身边,仅有的两个儿子也反目成仇人般,没人真心实意的对他。

最老实的儿子和能干的孙子跟他离了心,剩下的都在算计着他手里的那点利益。

他激动的拼命想抬起头,想张嘴呵斥,想表达什么或许是愤怒,或许是悔恨,或许是无力。

然而,中风麻木的身躯将他牢牢禁锢,他拼尽全力也抬不动一只手,努力张嘴也只换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可怕声响,嘴角流涎的速度更快了,湿透了胸前的衣襟。

他的脸色因极度的急切和缺氧,从苍白迅速转为不正常的绛紫色,眼球可怕地向外凸出,布满血丝。

“你说话!你别给我装!”

罗凤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依旧不依不饶地摇晃着他哭骂着,“你就是偏心!说什么爱我,可几十年了,你都从来不舍得给我一点股份傍身,你一直防着我。从小到大你都偏心老大一家!表面上对着我好,对着洛京他们好,可好处全都给了陈洛礼那一家子。陈洛礼那个野种哪里比得上我的洛京?陈硕那个畜生哪里比得上我的星翰?你把你的一切都给了他们,我们娘几个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算什么啊?!”

“滴滴滴”生命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而绵长的警报声,等护工叫来医生时,屏幕上原本起伏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令人绝望的直线。

陈寿理的眼睛死死瞪着天花板,最终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那绛紫色的脸上凝固着极度痛苦、后悔、不甘却又彻底解脱的复杂表情。

医护人员还是迅速地进行抢救,电击、强心针……一切手段都已回天乏术。

陈寿理因情绪极度激动,引发大面积脑出血,抢救无效,最终没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也没能等到农历新年的到来。

罗凤英呆呆地看着医生停止抢救,宣布死亡时间,她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癫狂的咒骂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着床上已然毫无生息的丈夫,又低头看看自己颤抖的双手,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巨大的刺激、长期的怨恨、以及骤然降临的、无法承受的后果,像一座冰山轰然压垮了她的神经。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充满了无尽的恐慌、悔恨和彻底的崩溃。

她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

陈寿理的葬礼办得低调而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