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过她,唤她:“阿杏。”

那是十分陌生的感觉。阿杏几乎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但裴怀玉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跟着我,你受苦了。你性子跳脱,我走后难护住你,不如早些将你安排到大哥那处去。”

风掠过鬓发,青年面容苍白,发丝散乱,但说话时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仿佛病痛与死亡都威胁不到他,他就这样淡然地接受了天命,言语坦然。

或许真是大病生变吧,那一刻,阿杏觉得他仿佛窥破天机,唯剩疲惫与全不在意的从容。后来冬雪来时,再没有一个人会无视主仆之别,亲亲密密拉过她冰凉的手,将她拽到炭火边,煨酒闲话。

那个白衣胜雪,如仙人般降临在她面前的少年,温声细语安慰她道:“没事了。我带你离开春风楼,从此你就当我是阿哥。”

那样美好得仿佛一场圣洁的雪,盖过她一切苦痛疮痍的画面,逐渐被她内心的愧疚与青年日渐衰颓的病气掩埋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寄春酒家启新程(二) 献舍……

面前的青年朝她摊出掌心:“大公子的药给我吧,阿杏。”

她如梦初醒,将药篮盖子揭开,给他看过了血色纹路的药丸,才将篮子交给他。

却又受了一番煎熬似的,咬了咬唇:“二公子......若是邓仙师不在,您实在难受再吃,是药三分毒。”

最后那句话落得极轻,引得裴怀玉略显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没应她。

只是心道,那真正的裴玉铮已经活不过来了,要是他早些得到这句提醒,也不会被经年的毒药害得垮了身体。

“惨。”他心里悄然叹道,仰头咽下两颗药丸,朝神情纠结的阿杏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阿杏还欲语还休,恰此时,未关紧的房内传来窸窣拖拉声,大约是魏春羽醒了。

裴怀玉下意识将门一勾,合实了,赶人道:“不必再多言,我自身难保,如何救你?”

阿杏颓然告了别。

扶在门上的手微微使力,“咯吱”一声,门打开了。

裴怀玉方一转头,便见魏春羽单手撑着下巴,冲他挑了挑眉:“我说玉铮怎么看不上春风楼,原是自己有情妹妹?”

“裴荣风的人,”裴怀玉面色平静地回以注视,又伸手去扯被魏春羽压在臂下的披风,“每个月都要叫我吞一回药,防着我真的好起来。”

披风被用力一扯,魏春羽立时东倒西歪,他却顾不得,只蹙眉疑问道:“你都跟着邓芙去修习了,做什么还向他妥协?”

裴怀玉默了默:“裴家人有命灯,不可久离祠堂。我不吃药丸,恐怕裴荣风就要给我的命灯喂吃的了。”

裴府秘辛,就这么大剌剌地被他讲了出来。

魏春羽“啊”了声,愣愣道:“命、命灯?就这么邪乎?”

“不止于此,裴府还养了巫师。”

魏春羽急忙拉住他道:“你别往下讲了,我怕知道太多给我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