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啪嗒啪嗒地下了个没完,他的背影也慢慢消失在烟雨朦胧的夜色里。
可那句话,却依旧萦绕在穗禾耳边。
她艰难地起身,跪了不过半个时辰,可许是因着下雨的缘故,她只感觉全身发麻,连直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一路步履艰难地往后罩房走,因着下雨,一路上竟是连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
穗禾心里有些庆幸,这样也好,她今夜已经“大出风头”了。
若是再遇见些人,瞧见她们打量的目光,她都怕自己维持不了这份表面的平静。
等回了后罩房,一进屋子,莺桃三人立刻扑向她。
“没事吧?”
莺桃带着哭腔,手足无措地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紫茉也是流着泪,催促着她快些去梳洗。
“便是如今是夏日,可淋了雨也是要受寒的。”
穗禾点点头,露出个惨淡的笑,被小葵牵着去净房了。
桶里的水很热,她将自己完全浸入水中。
过了许久,小葵听不见里头的动静,着急地问:“姐姐,你还好吧?”
穗禾从水里出来,高声道:“别担心,什么事都没有。”
小小的净房,因着这浴桶里的热水,弥漫着蒸腾的水汽。
穗禾加快了动作,她不想在里面多待了。
这只会让她想到,先前在寿安堂外看着陆瑾晏远去的场景。
等出了净房,回了屋里。
莺桃三人看着她欲言又止,三爷公开和大爷叫板,无论哪位主子赢了,她们都替穗禾委屈。
无论伺候谁,这都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小葵小心地给她倒了杯姜茶,“姐姐喝了吧,小心着凉。”
穗禾接过,没有一点犹豫就喝了个干净。
她看向对面担忧的三人,笑了一声,“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自己身子作对。”
放下茶盏,紫茉将她拉上榻,帮她用棉布擦拭着未干的长发。
莺桃忽地笑了一声,杏眼弯弯,没了先前的忧愁,在烛火照耀下莞尔一笑的样子,格外动人。
穗禾瞧了一眼,只感觉自个都被感染了,心里的不快都少了些。
“笑什么?”
莺桃指了指她的长发,“你幼时才来府上的时候,头发枯黄,小脸蜡黄,真是不愧是黄毛丫头。”
“可养了几年,就养出了一头让人艳羡的乌发。”
穗禾伸手取过一缕长发放在手心摩挲,思绪也飘回了从前。
“从前逃难,什么吃食都没有,就连一点野菜都当成了宝。”
“我那时才进府,张妈妈只说我是个小猴子,日日缠着她,要学做点心。”
“我那时人小,懂得也不多,过去瞧着猪肉铺里和点心铺子的伙计面色格外红润,就觉得他们定是日日能吃饱饭。”
“我那时羡慕的不行,也想学个什么营生。可进了府,杀猪是学不了的,大厨房也不要我,就只好找上张妈妈了。”
“所幸她真就收下我了,也教了我一身本事。”
想到了从前,穗禾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她自小饿过肚子,过去逃难时,每日能吃到嘴的都要精打细算。
可即便是这样,那也饿得骨瘦嶙峋。
因此只要能够得着的,她都会拼了命的去争,去抢,去拿回来。
她那时就深刻地意识到,只有拿到手的,摸得着的,才真正属于她。
她从来不会去想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当一个通房要什么,最要紧的不过是男主子的宠爱。
可宠爱这玩意,一日一个模样,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