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里静得厉害,无人敢搭腔。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风光霁月的陆大人,原是做了强取豪夺,见不得光的事。

原来这样的大人,内里是这般不堪。

陆瑾晏被两个小太监搀扶着往天牢方向去了,一路风雪交加,像是被撕扯下的棉絮。

先前每提一句过去的错事,仿佛就将他心底那些陈年旧疤重新揭开,只留鲜血淋漓的一颗心。

他心急如焚,可又步履蹒跚,恨自己不中用。

天牢外,穗禾裹紧大氅,风雪袭来,她不适地眯起眼睛。

进天牢前还未下雪,出来后却是鹅毛大雪。

她站在廊下,听着魏竭不甘地咒骂,心中全已了然。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穗禾走向他,他如释重负。

下一刻,她伸手,他身子一僵。

就见那人轻轻地为他掸掉了肩头的雪花。

他嘴里满是苦涩,鼻子一酸。

倒下去前,他说:“对不起。”

第170章 放了那女子,日后陆瑾晏自是马首是瞻

天牢前的兵荒马乱,新帝不过片刻就已知晓。

“赐太医。”知晓陆瑾晏晕倒,新帝面不改色道。

福海忙应下,不敢多打扰新帝。

他知道新帝心胸狭隘,若不是听了何太傅的话,才不会因陆瑾晏连跪了七日,就心软了。

“放了那女子,日后陆瑾晏自是唯陛下马首是瞻。”

“他是先帝的刀,日后也该做陛下的刀。”

何太傅从先帝五子幼时起便已教导,最是清楚五子的性情。

新帝最是厌恶被逼迫,若是没有绝对的益处打动新帝,新帝绝不会轻易放过。

新朝已至,可新帝若想要将权力牢牢地抓在手里。

老臣可不是容易的一关。

向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臣子式微,皇帝式强。

何太傅很清楚,新帝雷霆手段处死反贼只是一个开始。

日后菜市口流血的日子不在少数。

一切只等新帝坐稳位置后,才会停止。

所以不从穗禾被陷害辩驳,而是以穗禾为把柄,捏住陆瑾晏罢了。

要知道先帝派、勋贵派、士林派等等臣子,可并未从心底认可新帝。

谁让先帝并未立太子,几位王谁都不占一个名正言顺。

上头的尚书们人老成精,滑不溜秋,新帝还没本事拿捏住他们。

恰好一个陆瑾晏送上门了,新帝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陆府里,被派来的太医看着烧得全身滚烫的陆瑾晏,吓了一跳。

陆瑾晏向来身强力壮,何时有过这样的急症?

忙了一个多时辰,又是施针又是灌药,好不容易才让他的烧退了些。

留下药方,太医就回宫中当值了。

何寿嘱咐小厮好生照顾着,忙得脚不沾地去前院,向各处派来的问安的管事道谢。

直至夜里,他口干舌燥地送完最后一名管事。

却见小厮连滚带爬地跑来,“何管事不好了!大爷又烧起来了!”

何寿惊得从椅子上跳起,飞快地跑去正房。

他一把揪住府医,慌张道:“快按太医留下的药方熬药啊!”

府医也是急得满头大汗,语气都带着哭腔。“又给大爷灌了一碗,可是没用啊!”

何寿急得推开他,就见陆瑾晏躺在榻上,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嘴里还断断续续说着些什么。

他忙跪在身前,仔细听着。

“……穗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