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些时日也好,免得让小圭瞧见担忧。”

她起身,快步从屋内取出一个包袱。

“我女红比过去好了些,虽还是比不上绣娘,但这里衣穿在里面,旁人也见不见。”

穗禾轻轻地摸了摸包袱,将它推给陆瑾晏。

“我能为小圭做的事不多,你收下就是。”

陆瑾晏心一颤,伸手打开这个锦布包袱,里头放的正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里衣。

他小心地摸过,就见上面针脚细密,布料轻软,一看就是用尽了心思。

“原本想着小圭这几日来用膳时,我再给他,未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亲自浆洗过,未经旁人的手,你放心给小圭穿就是。”

似是怕他嫌弃,穗禾又多解释了一句。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下,衬得她的眉眼越发柔软。

她看着那洁白的里衣,眼神柔得让他心颤。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她终究是个慈母。

他知晓她忙于西宝行,为了西宝行殚精竭虑,就连那个叫阿娜尔的小女孩,明面上叫她娘,实际上也是艾山照顾的多。

他原以为她这样清清冷冷的人,怎么都不会做这些细微末节的事。

她该是一片心,都扑到自己的生意上才是。

他抬眸看着罗汉榻上那还未被收起的绣棚,仿佛看见寂静无声的夜里,她坐在这处为小圭缝制里衣。

蔡婆子在门外徘徊了许久,终是忍不住端着托盘进来。

陆瑾晏收回注意,视线落在了放在他面前的一盏姜茶上。

“陆大人,请用茶。”

蔡婆子扭捏着给他上茶,随后小心地取出一碗汤给穗禾。

“娘子,喝些补身的汤,夜里也好睡。”

补汤的气味飘了出来,陆瑾晏轻嗅便知里面放了些黄芪、党参、红枣之类补气血的。

他看着穗禾皱着眉,一口气将这补汤喝光,心中骤然松了口气。

他看着那蔡婆子面上的担忧不似作假,也就不计较她说的那句“做小也没份”。

虽然鲁莽,但也算忠心。

他看着这婆子利落地收拾好碗,又苦口婆心地劝了她几句莫要多思。

透过这一幕,他似乎能看见深夜时分,这婆子也是这般耐心劝着她去歇息。

不过这人终究是个阳奉阴违的主,表面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无人能改变她心里的主意。

就如此时,她看似乖乖地点头,等那婆子出去后,又一副沉思的模样。

“我先回府,待小圭明日起身,第一眼就能看见我榻边的里衣。”

陆瑾晏起身,小心地拿着包袱慢慢出了正房。

他回头望去,看见她坐在珠帘深处,虚虚实实不细看便要忽略过去。

他的手不自觉缩紧,那股挫败周而复始。

他驻足停了许久,可再是不舍,终究不敢回屋打搅她。

这样心平气和,两厢没有争执的谈话,他过去盼了许久。

也盼来日还能如此。

可一转身,陆瑾晏却见到艾山抱着阿娜尔站在一旁。

不过一眼,就让他心浮气躁起来。

凭什么只有他们两个,能时常陪伴在她身边?

他看着在艾山怀中睡过去的阿娜尔,眼神十分复杂。

嫉妒在他心中疯狂生长。

艾山看出他的不善,眼神立刻充满敌意,大步绕过他就将阿娜尔交给蔡婆子。

随即他径直走进前院,咯吱一声,门一关上,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陆瑾晏。

陆瑾晏一口气堵在心中不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