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挑,他竟不知坐马车要比驴车还颠簸。
也不知过了多久,穗禾只觉得格外难熬的时候,陆瑾晏开口了。
“为何不穿先前那身衣裳?”
穗禾一愣,随后看向自己身前。
她换回了从陆府出来时的衣裳,浅蓝底襦裙,极为简单的样式,素净到了极点。
这是她往日不当值时常穿的衣裳,这会儿被陆瑾晏一问,穗禾不免有些纳闷。
难不成这衣裳不妥当?
寒酸的碍眼了?
“赶路自然不穿新制的衣裳。”
陆瑾晏未曾想她会这样回答,当下挑眉,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呵”声。
穗禾只当是听不见,顺着帘子摇晃的缝隙往外看。
不远处的水田泛着银光,一畦一畦地排开,田与塘如棋局般交错。
陆瑾晏忽地问:“学田如何?”
“能供得起丰桥村的学子吗?”
穗禾没想到他会忽然问她这些,可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
“那处由十五亩中田和五亩下田组成,产出不算多,村里的孩童若想上学还得交些束脩。”
“哦?”陆瑾晏继续问,“何万修收多少?”
何万修自是何夫子,穗禾心里有些奇怪他问的问题,可还是照实说了。
“寻常六礼,再加上三两银子。”
“怎么与你家不同?”他语气带着探究。
“奴婢家是外来户,村子里大多都是何氏的宗族,学田的好处自然落不到。”
“何夫子能收下奴婢弟弟已是极为宽待了。”
她说这话时,眼神带着不解,似乎奇怪他会问这些小事。
陆瑾晏的视线移向紫檀小几上的茶壶,穗禾心领神会地为他倒茶。
车厢里顿时多了一股普洱的香气,冲淡了些他身上的龙脑香。
穗禾只感觉能多喘口气了,先前他身上的气味让她连呼吸都是紧张的。
“他过去是我的书童。”
陆瑾晏一句话解释了两人过去的关系,穗禾却瞪大了眼睛。
书童那是自小就服侍的公子少爷的,这是亲信,日后多半是做管事的。
能出去的,几乎都是犯了错被赶走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陆家大爷的书童竟是出来考了秀才,还做了夫子。
而陆瑾晏阔别十年回到江南,主动去看了何夫子,恰恰说明两人之间的情分着实深厚。
这正是她想不通的地方,何夫子是何缘故出府的?
“我放了他出去。”陆瑾晏边说边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指。
穗禾心里着实好奇得紧,可她死死忍住,没有问他。
有些事,不是她该问的。
陆瑾晏的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她觉得自己知道的越多,只会是麻烦。
她不说话,陆瑾晏也没有开口的打算,两人就这么坐着。
学田很快就到了,陆瑾晏撩起帘子看去。
那处波光粼粼,却空无一人。
而不远处的水田里,许多农户正热火朝天地做着活计。
穗禾瞧着他脸色沉了下来,立刻开口解释:
“附近都是徐家的田地,佃农们要先顾好那头,学田自然要往后稍稍。”
陆瑾晏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问她,“听你的话,很是为徐家考虑。”
穗禾下意识回答,“徐家与佃农五五分成,已是方圆百里极为公道的人家了。”
“公道?”陆瑾晏说的有些讽刺,“不过是虚有其表。”
“奴婢只知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徐家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