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广平庵,穗禾就见妙心和妙净,跟在一位慈眉善目的尼师身后,朝她走来。

“阿弥陀佛,施主风尘仆仆,还请到客堂歇息片刻。”

“有劳尼师。”穗禾也不逞强,跟着妙心和妙净就往庵堂后面的客堂去了。

等进了客堂,里头空无一人,便是知晓广平庵香火稀少,也不免有些惊讶。

她环顾四周,看着破旧的门窗心里叹气。

广平庵正正经经,不是那些个做皮肉生意的脏地。

可本就偏远,又前有云栖寺,能来上香的实在少之又少。

才坐下没多久,客堂外就传来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

“我在庵里做工,来给姑娘上茶水。”

说话的人带着哭腔,穗禾知晓她许是被外头的婆子拦住了。

“让她进来。”她高声道。

李婆子犹豫一瞬,到底没说什么,亲自将人带了进来。

那个女子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摆在案桌上,取过茶壶就想给穗禾倒茶。

她衣着褴褛,李婆子蹙眉赶开她,自己亲手倒茶。

而穗禾看着这女子凄惨的模样,久久说不出话。

她瞧着有些三十好几,面容憔悴,身子局促不安地缩在一起。

头发稀疏,银丝显眼,鼻青脸肿,畏畏缩缩地看着地。

可最让穗禾吃惊的是,她头被纱布包着,可外头渗出的血早就变得黑红。

“这是怎么了?”

穗禾于心不忍,看向妙净问道。

妙净叹了口气,“她是山下的陈大虎的娘子,生了三个女儿,都是养到五六岁就被陈大虎卖了。”

“这回小女儿被卖,她拼命地拦,可那陈大虎对她拳打脚踢,压根不理会她的话。”

“若不是有乡亲拦着,陈娘子要被活生生打死。”

穗禾看着哭泣的陈娘子,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妙心看了眼客堂外,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

“她日日被陈大虎打,前些时候实在忍不住跑进庵里,跪在尼师面前哭着要出家。”

“那陈大虎跟着她而来,骂骂咧咧就要将她带走,还是尼师出面,赶了陈大虎回去。”

“可这些日子,陈大虎时不时就来庵堂闹,原先还有几个香客,被他这么一闹,香客都被吓跑了。”

妙心恨透了陈大虎扰了她们难得的清静,语气都变得委屈和怨怼。

“那陈大虎信誓旦旦地说,陈娘子一日不下山,他就日日来闹。”

“还说只要陈娘子出来,就打得她再也不敢乱跑。”

“陈娘子哭着想出家,可她嫁了人,若是陈大虎不同意,尼师也无能为力。”

“更别提度牒昂贵,陈娘子根本买不起。”

妙心说着就流下眼泪来,陈娘子更是泣不成声。

“度牒很贵?”穗禾问道。

“二十两银子!”妙净叹气。

不贵。

不过两块红绸布条的钱。

穗禾取下荷包,将二十银子给了妙净。

“让尼师帮她办下度牒。”

陈娘子先是茫然地看着她,等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后,哭着跪倒在地给她磕头。

“多谢姑娘救我,姑娘大恩大德,我永生难报。”

她哭得凄惶,涕泗横流实在狼狈。

可就连最喜净的李婆子,眼里对她只有同情,没有鄙夷。

一众婆子瞧见她粗大变形的手,都不忍再看。

穗禾更觉得讽刺,香火救不了人,还是银子来的实在。

一条人命值两块布条。

有婆子于心不忍,还去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