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得她久久不敢相信。
竟有一个孩子,要流着她与陆瑾晏的骨血。
只要她生下这个孩子,她和陆瑾晏便再也掰扯不清楚。
这个孩子会像茧一样,用看不见摸不着,却密不透风的线牢牢包裹住他们。
让他们都逃脱不了。
一想到这儿,穗禾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
她忍不住抽泣起来,心里的委屈和酸楚大到快要将她自己吞噬。
外头不断有窃窃私语传来,穗禾蒙上头不想听到她们任何一句话。
没人懂她的绝望。
密不透风的锦被下,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不过片刻,她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提醒着她,你若是有了寻死的打算,这条命无了就再也寻不回来了。
穗禾双手放在小腹上,眼里的挣扎与果决不断闪现。
忽地,有一束光照进了锦被里。
穗禾泪眼婆娑地去看光的方向,就见陆瑾晏掀开了锦被,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他扶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起。
他坐在榻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身子不好,别跟自己过不去,用些东西。”
穗禾毫无胃口,可身上的力气不多,根本挣脱不开他的束缚。
陆瑾晏像是变了一个人,不曾提一句她有孕,只是柔声劝着她要为自己身子着想。
穗禾看着眼前的那碗鸡丝粥,思绪却飘得很远。
第98章 先前的事各有错处,你我各退一步
那时家乡还未遭水患,她五岁那年,张氏又有了身孕。
她当了王家唯一的孩子好几年,听了村子的人挑拨离间,自是害怕张氏日后不再疼她。
那时她摸着张氏的凸起的肚子,小心地问:“娘要给我生弟弟吗?”
她嘴上这么问,实则心里想问的是,娘还要我吗?
那时村子里穷的人家不少,女儿家的不是卖了出去,就是早早地许配人家去当童养媳了。
她也害怕被卖了。
可那时张氏先是诧异地看着她,等看清她脸上的不安后,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
“娘肚子里是你的弟弟妹妹,不过不管她们是谁,你都是娘的大女儿。”
“娘就是再苦再累,只要你们都好好长大,娘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张氏的怀抱很温暖,暖得幼小的穗禾悄悄红了眼。
她们抱在一起,中间相隔的是张氏凸起的肚子。
那时的她经常趴在张氏的肚子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虽说十有八九听不见什么,可她还是乐此不疲。
等王安和生下时,她头一回将他抱在怀里,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她浑身战栗。
原来那个在张氏肚子里胡作非为的小人,是这样绵软的一团。
她抱着王安和,和他脸贴脸了许久。
便是隔着襁褓,她也能感受他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提醒着她,张氏慢慢变大的肚子里,孕育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就像她肚子里,也有一个还未长成的生命。
穗禾无力地靠在陆瑾晏的胸膛上,麻木地接过他递来的粥,慢慢地用了起来。
她吃得很慢,便是毫无胃口,可终究还是用完了一碗粥。
陆瑾晏先是因着她灰心丧气的模样有些不安,可看着她似乎回心转意,还用完了粥,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他取来新熬的安胎药,想去喂穗禾。
可穗禾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苦药汁,只觉得难受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