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舱外立刻传来他严厉的声音,“守好了!”
下一刻就有护卫抱拳应下,他们声音粗粝,皆是跟随陆瑾晏多年的亲卫。
穗禾听见他们的声音,面无表情地睁开双眼。
她慢慢坐起身,摩挲着下了榻,悄无声息地走到那扇花窗跟前,将它打开。
那扇窗不大,勉强让一个成年汉子通过。
穗禾打开窗后,看见的就是这片汪洋,以及身处其中,无数条大大小小的船只。
巨大的风帆接二连三地经过穗禾的视野,可在这江水里却是沧海一粟,显得无比渺小。
她身处的这艘船通体描朱漆,侧桅垂五色幡,舷侧还列十二面黑漆水牌,上头朱笔写了“肃静”“回避”。
过往的商船和漕船纷纷避让,显得这艘船越发像这片水域里的霸主。
穗禾定定地看了江面许久,她坐得高,能清楚地看见那些低矮的船舱里,那些船夫唱着号子,正热火朝天地做着自己的活计。
他们晒得黑黢黢的,可又满脸通红,裸露的上身更是大汗淋漓。
窗外的号子声时大时小,许是说着行话,她一句都没听懂。
可这并不妨碍她能感受到,他们为了过活,努力地讨日子。
穗禾越看只觉得自己先前格外的软弱。
哭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错!
让陆瑾晏瞧多了她的眼泪,只怕他觉得她真是个好欺负的玩意!
她这样的人,什么苦没吃过,什么难没受过。
一个男人将她抢了去,难不成她从此要愁肠百结了?
从南面逃荒,一路在苏州府的丰桥村站稳,便是去了天子脚下,她也能活出个人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穗禾回头去看,只见小苔匆匆放下一个大食盒,朝她奔了过来。
“姐姐,你要干什么?”
小苔猛地抱住她的腰,那么小的人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将她从花窗前一路拖至榻边。
“姐姐,你莫要做傻事啊!”小苔急得手足无措,“那江水深不见底,好多人掉了下去就捞不上来了!”
穗禾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没事,不过透气罢了。”
说着她忧疑地看着小苔,“你为何在这儿?”
小苔看着她平静的脸庞,心里总算放松下来。
她兴冲冲地将穗禾按在八仙桌前坐好,飞快地将食盒里的菜肴取出。
“何管事说,大爷觉得我伺候姐姐,伺候得好,就让人将我从府里带来了。”
“对了,”小苔笑得讨喜,“除了我还有黄婆子,何管事说了,以后让我们二人照顾姐姐。”
穗禾看她欢喜的模样,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你在府里待了这么些年,骤然被我连累去了京……”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苔打断了。
她瞪大眼看着穗禾,“姐姐你说什么呢?黄婆子跟我可都高兴着呢!”
“那是京城啊,我这辈子都没想到,有一日我一个小丫鬟,还能去京城!”
小苔夸张地笑了笑,将筷子塞进穗禾手里,“黄婆子她一家也跟着去,姐姐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得意。”
“在观澜院旁的下人面前,像是只骄傲的大公鸡。”
穗禾怔怔地听完,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你们不怪我就好。”
“我总以为你们离开家乡,会不愿意呢。”
小苔笑着给她夹菜,“没什么不愿意,咱们做奴婢的,去哪不是伺候人?”
“何管事都说了,大爷京里的宅子最是清静,可比府里活计少多了!”
穗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