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回来的时候,翠红一直没睡,在房里等着她。
“姑娘,大哥儿没有为难你?”她第一句话便问。
只因翠红伺候在沈姝身边多年,也知晓她家姑娘在沈家的日子不好过,一向都是小心翼翼,陪着笑脸应对大哥儿。
大哥儿身为沈家未来的家主,整天像冷面阎王一样,哪个见了他不怕的,更何况这么晚了,大哥儿又叫她家姑娘去书房,翠红难免有些担忧。
沈姝早已累得虚脱了,她坐在椅子上喝了杯冷茶,缓缓拿出那本秋声赋,低头看了两眼。
才对翠红道:“都是些小事,哥哥让我临摹这里头的字,倒也没有说些旁的。”
翠红一听心里松了口气,她伸长脖子过来,看了看字帖,不由道: “姑娘这字晦涩难懂,奴婢瞧着不像之前大哥儿教你的那些啊。”
何止是不像,全都是些生僻字,看样子哥哥为了敲打她,倒是煞费苦心了。
沈姝手指划过字面,抿了抿唇,然后搁下手里的书。
转头去拿出了藏在柜子里的画卷,灵逸飘渺的笔锋,勾勒出来的山水林间,意境极为美妙,竟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人瞧了心旷神怡。
翠红见她盯着这副画,目不转睛,就连嘴角也弯起一抹笑。
不由在旁打趣道:“姑娘您这画从今日个拿回来,看了很久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女怀春,什么诱之来着?奴婢瞧着姑娘这副模样,还真是…”
沈姝被这么一说,顿时脸红了,嗔道:“你这丫头皮痒了是不是?也胆敢这样说你主子?看我撕烂你的嘴,还敢不敢胡说…”
说着作势要打,可落下来的手,却是往翠红腋下挠去,逗得她咯咯乱笑,一味往后直躲。
翠红嘴里讨饶道:“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主仆二人正胡闹着,外头响起了姨娘的声音:“死丫头大半夜不睡,闹什么闹”
原来张月娥才和几个姨娘打马吊回来,她一时输了钱,正心里不痛快。
听到沈姝房里的动静,火气一下便上来了。
更为沈姝不听她话,着急上火,总之通通加一块,没一件事让她舒心痛快的。
沈姝吐了吐舌头,连忙和翠红噤声,任由着阿娘在门外一通数落,她倒是沉住气,没像上回那样与她争辩。
张月娥骂了一通,还道沈姝知错了,又话锋一转:“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都说母子连心,阿娘不会害你便是了,好好记住阿娘的话,过阵子阿娘和你爹爹说说,你这亲事总要定下来才是,不可再忤逆阿娘了。”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回自个房里头去了。
眼看她家姑娘情绪低落,默默不语,翠红也跟着难过。
她连忙安慰沈姝:“姨娘这个人姑娘还不知晓,说话起来没个把门的,姨娘的话当不得真,那苏老爷比老爷岁数还大,老爷未见得会同意,姑娘您也放宽心。”
沈姝两眼无神望窗外:“谁知道了。”
是啊,谁知道呢?
爹爹也不止她一个子女,上头还有三个姐姐,最大的就是少珩哥哥,最小的是慧哥儿。
从前爹爹一直不松口,便是因为少珩哥哥的生母,听阿娘说主母不待见她,爹爹不得不顾忌主母。
宁愿她们娘俩在外受苦,也不愿接她们母女回家。
在她六岁前记忆里,她能见到爹爹的次数屈指可数,爹爹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
后来爹爹好不容易松了口,接回了她们母女俩,上头还有几个姨娘且不说,都是良妾,身世清白。
她阿娘只是一个孤女,无亲无靠,来了府中不免受了许多气。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