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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早的时候,沈少珩就觉得他和旁人不太一样。
出身那年他阿娘就因身子亏损,没多?久得了疯病,还在襁褓里的他,几度差点被阿娘掐死?。
最严重的那次,他阿娘拿着?一把剪刀,在他脸蛋上比划,咿咿呀呀的学语,婴儿那样天真无邪地笑,也没换回?她半分心软。
鲜血淋漓的场面,娇嫩的肌肤被利器刺破,幸好奶娘及时出现,从?屋外听?到哭声冲进来,一把夺走了那把剪刀,才捡回?了他一条小命。
从?那以后阿娘被关在了杏园,没有父亲允许,不能再出园子半步,可即便如此,慢慢随着?年岁渐长?,他不能不和她母子相认。
用父亲的话来说,她到底是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了你,你不能怨恨她!
他那永远仁义道德挂嘴边的父亲,看似心疼他阿娘,也不过虚有其表,做做样子罢了!
怕被旁人诟病,痛斥他无情无义,靠着?阿娘的嫁妆,得了秦家的好处,翻身做了人上人,他不能被旁人说他忘恩负义,嫌弃糟糠之妻。
更不能剥夺一个母亲的天伦之乐,让她一辈子活在寂寞绝望里,年仅三岁的他,又被安排去了阿娘身边。
阿娘疯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会搂着?他,轻轻拍他背脊,她说他是她平生里,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孩子。
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眉是眉,眼是眼,没有一处不是生得人心尖上。
可每当阿娘抱他入怀,难得露出慈母般地笑,静静享受午后阳光,不过片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她看到他脸上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眉眼里生得那样动人,像是长?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她美丽的双眸里,会惊恐无以复加,像是见了鬼一样。
她那样的眼神,绝不是一个母亲对她的孩儿有的,满心满眼的嫌恶,视他为洪水猛兽,他那样小的人儿,毫无招架之力,被她发疯似的一把推开?!
额头血流如注,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血,猩红的血液源源不断,从?破了的额角流出来,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害怕,只觉得新奇又莫名,只觉得那艳丽的红,让他心里狂跳,那是一种兴奋的狂跳!
奶娘看到他血流不止,吓得差点晕过去,连忙抱着?他去止血,她边哭边拭泪,断断续续的哭声里,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奶娘是怕他会死?。
那是他第一次明白?,流血过多?原来会死?,血等于?死?亡降临,可他不明白?的是,死?有什么好害怕的,为何人人都惧怕死?亡。
不过是闭上了眼,长?眠地下罢了,他自小没有亲情观念,一个随时随地发疯的阿娘,一个只生不养的父亲。
这世上的万物于?他而言,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奶娘算是待他很好的人,可那种好像是畏惧多?过真心,他不明白?她们为何那样怕他?
还是怕他骨子里会越来越像另一个人?
随着?年岁渐长?,他已长?成了一个少年郎,身量也拔高了,阿娘也伤害不到他,只是发疯的时候,会拿藤条抽得他皮开?肉绽,抽累了就将藤条扔在一边。
又抱着?他失声痛哭,他早已厌倦这样的生活,周而复始,可看到阿娘那苍白?病态的脸,也不得不陪她演戏,疼痛于?他而言,早已麻木!
反而是被抽打一通之后,他觉得身心畅快,他早已在这扭曲的母子关系里,找到了另一种平衡,那是自虐被虐的满足感。
可那年雨夜,一个小姑娘闯进来,悄悄趴在窗上,她细白?瘦弱的手指,用力扣紧窗沿,冒着?狂风暴雨,偷偷在窗外看他。
那时的她骨瘦伶仃,只有一张小脸圆润,露出一对小酒窝,眸子亮如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