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声音有些颤抖:“六十六……”
她是二月初一的生日。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她要是熬不过,最多还能活两个月。
张凤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家都沉默着,张凤接着开口问:“那你在帮我算算,我小外孙以后怎么样。”
黄婆子没说什么,只是问:“生辰八字。”
张凤报了,她沉默了会,只说了一句:“做自己就好,一切都会很好。”
林思尔恍然间觉得黄婆子好像什么都知道,他侧头去看,黄婆子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虽然得到的话不多,但结果是好的,张凤就放心了,她也没多说什么,递给了黄婆子一个红封,就起身告别。
出了那扇阴冷的门,张凤仰头看着天,在低头看着林思尔,笑了起来:“外婆这下放心了。”
林思尔扁扁嘴巴,没有出息的又想哭,还是张凤说了点其他的事情,才把他的注意力转移走。
见完黄婆子,傅亦就驱车把张凤带去了今天联系好的县上的疗养院。
在疗养院住了没几天,张凤的身体越来越差,差到无法下床,意识模糊,就连说话都要废好大的劲。送去医院,医院的人说治不了了,后人还是赶快准备后事。
很容易哭的林思尔这时候却坚强起来,每天帮张凤擦洗身体、清理人造瘘的袋子、检查输液瓶……
以前张凤还不好意思让林思尔给她换人造瘘的袋子,怕熏到林思尔,但是她现在已经连拒绝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转着眼珠尽量多看林思尔几眼。
现在人造瘘的袋子一天也清理不了几次,毕竟张凤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全靠输液吊着生气。
傅亦能感觉出来,林思尔一直绷着一股劲,他有点害怕,只好寸步不离跟着林思尔。
在张凤嘴唇开始青紫的时候,林思尔打电话给了林渊和吴秀云,但是两人都没办法当天到。林渊说学校还要过两天才放假,吴秀云说在出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林思尔什么都没说,直接把电话挂了。
两天后,张凤开始整天整夜咳嗽,意识模糊,用嘶哑到吓人的声音说着难受,就连喝水都要吐。但不能不喝水,林思尔只能用棉签沾了水给她涂嘴唇,用小勺子给她喂水。林思尔坐在床边一坐就是一天,连睡觉上厕所吃饭都不想离开。等到他实在熬不住了,傅亦才有机会把人弄到床上躺一会儿。
傅亦保证,一定会守着张凤,绝对不离开半步,林思尔才半信半疑躺在张凤旁边的单人床上。林思尔脑子里的弦越绷越紧,但身体实在太累了,沾到枕头还是没忍住睡了过去。
半夜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张凤突然睁开眼,意识看起来也比平时清醒很多,她看了看傅亦,像是在认人。
“小傅啊。”
傅亦赶紧把耳朵凑过去,轻声问:“外婆,怎么了?你要喝水吗?还是哪里不舒服了?”
张凤嚅动了一下青紫的嘴唇,眼神眷恋看着林思尔的方向,慢慢说:“我的身体我知道,我肯定活不了多久了。这个世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想想,他一点点大的时候,就是我养着,他爸妈每天都忙自己的事,只是在问成绩的时候才多和他说说话。我孤单,他也孤单,我们两婆孙凑在一起,倒是不怎么孤单了。”
张凤似在回忆,浑浊的眼睛里亮起温馨的光芒:“想想的性格一直以来都很软,长得好,成绩好,其他教师家庭的小朋友都不喜欢和他玩,被他比较怕了,只有我们对门的不休,像个傻大个一样,一点不怕被比较,天天和想想一起玩。他们两个最喜欢吃我做的小酥肉和黄花蛋汤了,吃了十多年,都没有腻。想想,他也学会了,以后可以让他做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