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慌感油然而生,将霍世鸣死死包裹住。

他下意识攥紧袖中的拳头,压制胸腔处剧烈的心跳:“阿翎,你不能这么对我。”

霍翎拿起一些旗子,随手插回舆图上:“哀家的名字,也是你能称呼的。”

霍世鸣语塞,改口道:“太后娘娘,你不能这么对我。”

霍翎冷笑:“你还不知罪吗。”

霍世鸣昂着头:“臣何罪之有,还请娘娘明示。”

霍翎道:“你以为哀家的暗卫都是吃素的吗。

“你以为永庆帝中风晕厥、萧国英调兵离开燕云的消息,哀家没有收到吗。

“不,哀家比你收到得更早,也比你收到得更详细。

“哀家手上不仅有永庆帝的脉案,还有萧国英这段时间的具体行踪,所有的线索都无一不在告诉哀家,眼下就是北伐的最好时机。”

霍世鸣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霍翎话中的含义。

她早就知道?

她早就知道!却没有做出任何应对!

“中了敌人的算计而不自知,哀家的满朝文武,都是些蠢货吗。”

霍世鸣心头一沉,浑身发冷。

他自然不是蠢货,结合太后对北伐一事的种种态度,莫非,他得到的情报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大穆的阴谋?

如果这真是大穆的阴谋,那他们要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是了,他们要图谋的,就是大燕主动开启北伐。

到时拿着一堆错误情报,贸然发动战争,还离开了城池堡垒的大燕步卒,要在平原地区和早有准备的大穆骑兵展开殊死决战,那简直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如此惨烈的失利,足以将大燕几十年积蓄全部耗尽。

“可是……”霍世鸣妄图做最后的挣扎,他强调道,“这一切都只是娘娘的设想,实际上并未发生。我的折子还没有造成任何后果。”

“等你的折子造成后果时,一切都晚了。”

霍翎拿起一枚红色小旗子,插在京师的位置,又拿起两枚黑色小旗子,分别插在左上角和右上角的空白处。

那里,分别是羌戎和大穆。

“况且,谁说没有造成什么后果?

“大穆敢如此算计我们,他们会不在大燕布置后手吗。只怕你前脚刚上完折子,后脚你在大朝会上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传回了大穆。

“永庆帝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师出有名的机会。”

而这个师出有名的机会,是她的父亲亲手送过去的。

霍世鸣眼前一黑,几乎要被这个噩耗击垮。

一瞬间,他仿佛被拽回了五岁那年。

五岁那年,他的父亲霍英绍奉高宗皇帝之命,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关北伐,想要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却因种种原因惨败。

战后,霍英绍勉强保住一条性命,却没能保住霍家的爵位和自己的官职。

霍世鸣从一个侯府世子跌落尘埃,从繁华的京师一路被流放至永安县……

从京师到永安县的路,是越走越荒凉,越走越人烟稀少。

他被父亲霍英绍带着,足足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才走到永安县。

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从京师到永安县实在是太远了,太远了……

可是,往后很长岁月,他方才惊觉,真正遥远的,不是从京师到永安县的那条路,而是从永安县重返京师的那条路。

那条路是如此漫长,如此曲折,蹉跎了他二十余年岁月,也消磨了他无数意志。

如果说,年轻时候的自己,还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情,心心念念带着全家人重返京师的话……

那如今的他,早已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