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规矩像绳索,勒得杨一漪喘不过气。
尤其是亲眼看着自己的钢琴被吴慧梅叫人抬走时,杨一漪心里对她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厌恶、恨意,还有深深的恐惧。
她甚至动过极端的念头,想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让这个女人感到一丝后悔,受到惩罚。
为此她还试探过母亲的态度。
那段记忆她太清楚了,那天晚饭,杨一漪攥着筷子,手心里全是汗,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随意,像是不经意提起一个听闻。
“妈,听说隔壁七中前两天有个学生……跳楼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秒。
吴慧梅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随即她放下筷子,声音锐利得像刀片:
“现在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怎么都这么差?动不动就寻死觅活,遇上点挫折就扛不住!”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钉进杨一漪的耳膜。
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母亲那张写满不屑和严厉的脸。
餐厅暖黄的灯光打在吴慧梅身上,却驱不散她话语里透出的冰冷绝情。
那一刻,杨一漪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儿。
原来……是这样吗?
自杀在她眼里,不是绝望的呼号,不是痛苦的终结,而是“承受能力差”,是“懦弱”,是“没出息”,是“丢人”。
自己那些在无数个被规则压得无法喘息的深夜,那些看着心爱的钢琴被抬走后空荡荡的角落时。
那些被否定、被控制、被压抑到极致时,所萌生出的最绝望的念头……
在母亲这里,得到的并非想象中的震惊和悔恨,而只会是这鄙夷的审判。
她甚至不会为自己流一滴眼泪,只会觉得这个女儿最终也成了她最看不起的那种,“最没出息的人”。
一股更绝望的寒流,瞬间淹没了杨一漪。
仿佛独自一人站在荒芜的冰原上,呼救声被狂风撕碎,无人听见,也无人愿意听见。
而那个极端的念头并没有消失。
它依然会在她最痛苦的时刻,像幽灵一样悄然浮现。
可每一次,就在这种想法即将吞噬一切的时候,吴慧梅那张皱紧眉头、充满鄙夷的脸,和她那冰冷刻薄的话语,会先一步在她脑海里炸开。
“懦弱!”
“没出息!”
像一道骤然抽下的鞭子,痛得她一个激灵。
但她其实根本不怕死…
上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是小学毕业那年。
全家第一次自驾旅游,遇上暴雨,车子在蜿蜒的山间公路上打滑,杨一漪整个人差点扑出去,灵魂仿佛飘到了半空。最后是杨振国拼尽全力稳住方向盘,才把一家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当时的她还惊魂未定,吴慧梅不堪入耳的指责就像淬了毒的箭,一支支射向杨振国,而他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地默默承受。
那一刻,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不是对死里逃生的后怕,是觉得自己的爸爸真的好可怜。
所以后来得知他们要离婚时,杨一漪其实并不意外,甚至觉得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她本以为自己会没什么情绪,可当看到杨振国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那股被抛弃的恐慌猛地攫住了她。
那个雨夜,杨一漪死死拽着杨振国的胳膊,哭得歇斯底里,声音里全是哀求:“爸爸!你为什么不带我走!不要丢下我!我不想跟妈妈!我想跟你走啊!”
杨振国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低沉又无奈:“在家好好听妈妈的话。”
那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