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种令人战栗的肃穆之中。

唯有雨打宫灯的声响，一下，一下，像是谁在叩击棺木。

萧璟煜一身玄色龙纹丧服立在灵柩前，玉冠未束，任鸦发垂落肩头。

不过短短数日，萧璟煜已形销骨立，往日的龙袍穿在身上竟显得空荡。

光线洒落，却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

“陛下，楚家小娘到了。“

宫门处传来骚动。楚家小娘鬓发散乱地扑进灵堂，素麻丧服下摆沾满泥渍，显是途中跌了无数回。

她踉跄着扑到金丝楠木棺前，十指在棺椁上。

太监正要呵斥，她的无礼。

却被陛下制止住了。

“棠儿……娘的棠儿啊……“

枯瘦的妇人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哀嚎，额头重重磕在棺椁龙纹上：“你在宫里是不是受尽了委屈？都是娘没用……没有保护好你和肃宴……“

萧璟煜喉结滚动，想起楚清璃生前最后一次见他时，苍白着脸对他笑：“陛下，臣妾……想回家。“

可他却不让，连她死前最后……的遗愿都没有完成。

胸口一阵阵剧痛，仿佛要把心脏扯碎。

“砰“

楚家小娘往棺材上一头撞去，鲜血顺着她眉心蜿蜒而下，然后了棺木。

萧璟煜眸子一颤，楚家小娘是楚清璃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亲人了。

她不能死。

萧璟煜猛地大喊：“快，去叫太医来！”

“快去！”

可是太医来的时候，还是晚了，楚家小娘早就没了生气。

萧璟煜有些踉跄地往后倒去，他不敢想楚家小娘死在她的葬礼上，她会有多恨他。

雨骤然下起，在空中飘着，带着丝丝寒意。

楚家小娘就连死，都放心不下女儿，手死死抓着棺木不放，像是要把她的清璃一起带走。

萧璟煜眸子一痛，看着地上的同样也倒在血泊里的楚家小娘，对旁边吩咐道。

“好生安葬在皇后身边。”

雨水裹挟着刺骨寒风，狠狠打在萧璟煜的脸上，冷得发麻。

萧璟煜蜷曲的手指松开又握紧，半晌，一滴水砸在手背上。

萧璟煜这才后知后觉发现，那是他的眼泪。

情绪汹涌而上，他慢慢张开手捂住脸，让咸涩的泪水尽数擦去。

他一个人躺在龙榻上。

回想起很多很多跟楚清璃在一起的过往。

他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刃，就那么静静地抵上腕脉上划开。

他竟感到一丝久违的平静，甚至有些解脱。

“清璃……”

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鲜血还在手腕上留着，在床单上绽开刺目的红。

体温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视线逐渐模糊……

恍惚间，他看见她站在冷宫的暗光里，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对他温柔地笑。

“陛下。”

◇ 第14章

初春伊始，云影浮动。

身上撕心裂肺的痛不再，一抹和煦的太阳光自窗外洒在楚清璃脸上。

她脸色异常煞白，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

没有一丝血迹。

林家小娘第三次身侧喊她，她才从死后重生的冲击，慢慢回神。

她重生了，回到了还没有替楚媛雅嫁给萧璟煜的时候。

看着眼前心疼她，一直掉着眼泪看着她的母亲。

眼睛一红。